中餐馆的老外堂倌与小费

我家附近甚少可口的中餐馆，食欲来时，我与老伴便不得不去唐人街食饭购物，好在路程不远，第三大道公共汽车20分钟即可到达。近来，在三大道第十七街口(我们住在十九街)有一家开张不久的餐馆，供应中菜、越菜，也有日本寿司。

老伴说何不前去一试？前个星期六晩上，我们带了女儿与外孙女一家五口前往，看见里面生意不兴旺，招待我们十分周到的堂倌是个老外，说英语带口音，我猜想他是来自东欧或南美的移民。掌柜的老板娘则是一位衣着入时的亚裔女子(华裔或日裔)。

我们点了几道菜，外孙女劳拉特别喜爱豆腐，相当满意。饭后我叫堂倌送账单来。他送过两张账单，一张是正常的，上面有两行空白，一是填小费数目，一是顾客签名。另一张上面，除了账目(88元7角)以外，他涂写了如下：“88.7乘百分之二十是17.74”。他说“这是小费，加起来一共是106元4角4分，您可填入账单”。我当时正在与劳拉逗玩，一时不加注意，将数目填上去。突然间我醒悟过来，一阵怒气，将那位老外堂倌呼回来。我说，“这是什么？你们餐馆新政策？”他吱唔地说：“这是账目与小费加起来的数目。”

我说，“你的行为简直是侮辱。你不能教训客人应该付多少小费。”此时老板娘听到，也过来向我道歉。我说，“他的服务不错，我原想给他20元小费的。我在纽约60年，去过各类餐馆，从来没见过侍者自作主张告诉客人如何给小费的。”我当然不会再去那个餐馆。那位老外堂倌的做法会把顾客赶走不再回来。

通常惯例，小费是百分之十五至百分之二十，视侍者的照应周到而定。我的做法是给个整数，不去计算角分，结果往往超过百分之二十。欧洲餐馆的习惯是在账单上加上百分之十五服务费，顾客自动留下一些零碎角币，40余年前我初到瑞典时不懂，往往另外加百分之二十，受到爱妻责备。

在纽约中城闹市区的餐馆，众多欧洲游客，误以为服务费已加上账单，不再另给，因此有些餐馆已仿照欧洲办法自加服务费，那当然是对的，因为侍者工资不高，多靠小费。

回到那个令我受气的老外堂倌。我想来想去想不通：他把我看作新来美国的移民？不懂世故的中国老头？当然我应怪那位亚裔老板，这样纵容堂倌，只会损害她的生意。(摘自美国《侨报周末》 董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