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德国巴登巴登沐浴

卡拉卡拉和弗里德里希是德国巴登巴登小镇的两个著名浴场。前者大而现代，后者雅而古典。相较之下，后者更具特点。

与陌生女子共池沐浴，袒裼裸裎，独此一回。花41欧元，经过了冲淋、烘烤、热泡、蒸汽、冷浴、游泳、按摩等十几个程序，在经历了心跳、生涩和坦然的心路历程后，我们已能与裸女相安共浴。有位文化学者说得好，一部文明史其实就是躯体管理史，公共浴池则是最好的考场。在古罗马浴场遗址兴建的弗里德里希浴场，开放至今134年，其主楼的中轴线上，桑拿室、温水盆和大泳池一字排开，周边门洞里间杂不同功效的温泉浴室。

进到一个大桑拿室，里面排列着十来张窄长的木床，脑瓜被热辣的空气烤得轰鸣。两张床上仰天躺着一对仪态雍容的中年夫妇。我们学样把浴巾往床上一铺，躺在了他们身旁。

最壮观的是圆形大泳池，可容纳十多人游泳，池水也更加清冷。几个来回的蛙泳后，反转身姿仰泳，精美的圆形穹顶映入眼帘：按黄金比例分成上下两部分，12尊双手抱头的雕像俯视泳池，葵花浮雕和圆形图案均匀嵌入。当收身低头时，两位东方女子嫣然入目，她们刚从内间噗通作响的温泉室出来，用巨大的莲蓬头冲淋后优雅入池，与我们擦肩而过。

公共浴场始于古希腊，盛于古罗马，跌宕于中世纪，而流传于启蒙后的欧洲。炎热、干燥、少雨的希腊，人们在海上和河里游泳，沐浴非常普遍。公共浴场则与军营和体育场相伴而生，往往附设竞技场、游戏室、露天泳池、剧场、图书馆、酒吧、餐厅和商店。泡在浴池中经常可以倾听优美的音乐、激情的朗诵和哲学家们的高蹈宏论。

凡事物极必反。渐渐地浴室里出现了焚膏继晷的偷情男女，沐浴与风月瓜葛，它的丧钟就敲响了，甚而走到了荒唐的另一极。圣保罗说：“身体和衣服的洁净意味着心灵的不纯。”虱子被称为上帝的珍珠，以至于捉虱子成了当时流行的一个艺术主题。直到18世纪公共浴池才开始恢复，进入20世纪后人们已习惯于每天洗澡，这实际上是拾回了希腊罗马人古已有之的一种卫生习惯。

人体是完美的，这个观念是希腊的发明之一。罗素认为，适合裸体的场所是有阳光和水流的地方，而避免邪念的唯一办法，就是免除神秘。由此看来，希腊罗马人的习俗是有传承价值和保护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