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巴黎

登上通往巴黎市中心的RER火车B线南下，行乞艺人的波希米亚琴曲飘荡耳畔，夹杂老旧火车轮子“咣当、咣当”的撞击声，怀乡情绪被悠然唤起。农家宅第的窗户和阳台鲜花触目，绿意将村落的每一片泥土遮掩，就连桥隧堤坝上也布满了涂鸦。始入巴黎恍若梦境，令周身感官轻松愉悦。

“跟着感觉走”是全球化时代的流行词汇。对于感觉的强调，无形暗示了巴黎对于肉体之躯的重视。马克思有一句精彩的名言：“五官感觉的形成是以往全部世界历史的产物。”讲故事的拉伯雷时代听觉优于视觉，现代城市无疑是视觉的消费品。1852年，市长奥斯曼大胆地对巴黎开膛剖肚，新的宽阔大道、百货公司、咖啡馆、餐馆、剧院、公园纷纷诞生。通过“空间生产”，巴黎变成了令人眼花缭乱的“视觉机器”。一个新的巴黎被打造出来，也就意味着一个新的巴黎人被打造出来。

造访巴黎的日日夜夜，我们不断地用脚丈量着塞纳河两岸的长街短巷。本雅明从巴黎的火车站、博物馆、教堂和城堡废墟找到了前人的梦想。形容现代巴黎的梦想，最妥帖的词汇莫过于“时尚”、“艺术”和“浪漫”，与此相对应的都市景观是：各式各样的百货商店和时装秀场；形形色色的博物展示和艺术表演；航站码头的激情拥抱和甜蜜接吻。

巴黎有364个艺文类中心，134所博物馆、170多家歌舞厅、350个电影院、141个剧场、64座市属图书馆，437座体育设施，城市雕塑更是难计其数，令人目不暇接。巴黎歌剧院是全世界最大的歌剧院。“老佛爷”和“春天百货”距此仅一箭之遥，被打造成幻想的宫殿一般，除了在显著位置辟出服装饰品柜台，还在顶层开设时装秀。巴黎时装周全城要举行100场秀，全世界为其撰文2000余页，制作120档电台和电视节目。有人说，女人的化妆是又一件衣服，巴黎女人的衣柜中永远少一套理想的衣服，为了这一套梦想之中的服装不懈地奔走于城市的各个角落。无休止的搜索、粉饰和秀秀，终于成为众多百货公司繁荣的原因。

巴黎人聚会相见，总要不厌其烦地拥抱、亲吻，而且躯体的接触面要尽可能大，唯恐不能传情达意。法国总统萨科齐初次会晤德国总理默克尔，将其拥抱怀中并亲吻其脸颊，差点引发一场“外交礼仪风波”。其实，视觉的大量内容无足轻重，而触觉则表明了亲历和在场。情人乃至亲朋好友之间怎么能仅仅是“视”而不“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