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日本人“手谈”的奇遇

上世纪80年代，我曾兼职涉外导游，接待过多批日本游客。因为围棋在日本颇为普及，我接待的日本游客中懂围棋的不少，而我自己也喜下围棋，于是便偶尔与日本客人“手谈”。

那年，我接待了一名叫上坂美苗的日本姑娘，她来自日本东京船桥市，英语系大三学生，利用四五月份的春假，先到广州游览，再赴桂林观光。

临离开广州的那天晚上，她得知我懂“依哥”(日语：下围棋)，便约我晚上8点左右到宾馆里下几盘，以棋会友。

当时，我的围棋水平只是业余一二级，按当今网上游戏厅的定级标准，连初段恐怕也够不上。但围棋对弈，讲究棋逢对手，若棋艺相当，也依然可在枰上杀个尽兴。

当晚我依约带了副“云子”到宾馆，开盘后双方都很投入，感觉很过瘾，两盘过后，各胜一次。看看已近晚上10时，明早上坂姑娘还要登机到桂林，我遂主动推枰告辞。但兴之所至，她仍坚持再来一局决出胜负，不好意思拂逆姑娘好意，我遂再次执起棋子。

最后这盘棋我们下得依然认真。进入中盘后，几着漏算，她的一条四五十子的大龙被我紧逼追杀，为避免大龙被歼，上坂姑娘频频长考。

看看时间不早了，消遣而已，我再次告辞。上坂姑娘笑笑，摆手不允。此时的我，当然可以选择投子认负离座，但在局面占优之下做出此举，是一种不耐烦、不礼貌的行为，极易被误解为蔑视对手。

又再下了近二十分钟，最终上坂美苗大龙“愤死”。一般在此“大输”的情形下，抓把棋子放进棋盘，投子认负，就可以避免数子的麻烦。但她却没采取这一常见的做法，反而不断地在自己已活出的棋块中填子，直至把每块棋最后两口活气都填满。

生平第一次见到在围棋枰上的“集体自杀”，我有点发呆了。在上坂姑娘神色淡定地完成了这一切后，我便用英语问她为什么？得到的回答是自杀。

以往，我曾听闻战场上日本人战败时会来个“全体玉碎”，想不到围棋枰上的普通消遣，日本姑娘也居然“较真”，自演了这“惨烈”的一幕。

最近几年我不时上网下棋，不久前又遇上了另一名日本姑娘，再一次见识了围棋枰上“全体玉碎”的情景。

当时棋至中盘，我有事想告辞离开，遂点击“求和”，对方不允。多走了几步之后，我又重复点击一次“求和”，但对方依然不允。“事不过三”，我只好硬着头皮陪下去，最终对方输了。

与上次和上坂姑娘下棋碰到的结局一样，对方不肯数子，继续填子自杀，似乎在履行一项最后仪式。

电脑棋枰上是有自动提走死子的功能的，待对方黑棋“全体玉碎”之后，盘面上就只剩下我先前投下的那白花花百多颗棋子了，分外显眼。

这两次枰上奇遇令我记忆极深，这到底是日本“依哥”文化中的一个独特部分抑或是国民性格所致，我至今仍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