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做菜时看到自家后院种的大黄瓜,有些泛黄过熟,太太问该怎么办?我二话不说地接过来,将之削皮、切段、去籽再塞进稍腌过的碎肉后煮汤——自幼我就看老妈这样做。大火烧滚煮软稍稍调味,取支汤匙品味。嗯!淡淡猪肉清汤飘着股黄瓜清香,的确是记忆中妈妈的味道。 不晓得是否因年老的关系?人长大后就似鲑鱼洄游般,老是惦记着儿时尝过的滋味。我家最会烧菜的是大姐,老妈是小学教师,厨艺实在不怎么样,然而对我们影响却是最大。麻油鸡作法人人皆知,可是您尝过加入白豆腐久煮的“客家”麻油鸡酒?那在鸡酒中久浸被煮成内里许多小洞含着鲜鸡汤既软又烫的豆腐,才是吸取麻油酒精华美味所在。宁舍鸡肉,却不能不抢食那内外俱鲜滋味极美的豆腐。 自幼,便晓得麻油鸡中必少不了豆腐,豆腐亦是麻油鸡精萃所在。可是有回兴冲冲煮了锅现宰活土鸡酒给位台籍朋友品味,却被嫌弃麻油鸡中怎会加豆腐?味道怎对?这哪能吃?碰个钉子,只好讪讪然解释:这是“客家”麻油鸡。可是随后向一位美浓客籍餐馆李老板打探,他亦坚称南部客家鸡酒没人加豆腐。好吧!或许是北部客家人的传统。哪知向南庄籍客家老爸打探,也非这种做法。老爸带些揶揄神情评论:“只有她们头份人才会这样煮!” 当继续深挖,追寻记忆中那“妈妈的味道”时,又发现小时曾吃的凤梨炒大肠亦非传统客家菜。客家菜的确常见大肠、小肠和粉肠等猪内脏,却少以凤梨入馔,更未曾听闻用凤梨和猪大肠共炒。唯一听过是闽南语“凤梨炒笋丝”,但那是用来挖苦孕妇嗜酸可非真有此菜。但凤梨炒大肠可真正是我家老妈名菜,要略加糖、味道甜酸,我的确吃过。而我家过年时萝卜糕切块加青蒜、虾米煮汤的作法,亦非传统客家菜。客家李老板称萝卜糕切片油煎,顶多用蒜泥酱油沾食,汤煮萝卜糕吃法则从未听闻。向老爸探询,答案又是:“头份人独特吃法!” 事实上,我有些怀疑那根本是老妈自己独创的——既非客家传统,亦与头份人无关。老妈过世近四年,又怎打探?我家在美一直三代同堂,儿子们自出生就是祖父母带大。祖父母影响下,亦一直以客家人自居。想想,传统文化不就是这样,在共同生活中相互影响然后代代相传?当我在追寻“妈妈的味道”时,其实还不就是受童年记忆影响的寻根行径。 想念“妈妈的味道”,其实是追思怀念母亲。父母能让子女追思的,就是无限包容与无尽的爱。而爱的代代传承,就成了传统。告诉你,“客家”麻油鸡就是加了豆腐烹煮的麻油鸡酒。没听过?味道赞、好吃得很咧!(摘自美国《世界日报》;丝建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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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Crystal J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