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后,应门的是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南希吗?我应医生要求,过来检查您的腿部血管。”我说。“请进,我正在等你呢。” 门后是个小巧而雅致的客厅,布置得十分温馨。落地窗外是大块山景,山头已覆盖白雪,山腰的枫林鲜红夺目。“您必须躺在床上,并且脱掉长裤。需要帮忙吗?”“不,我自己来。这年纪还有男士要我脱裤也算是一种恭维啊。”她的幽默使我莞尔。 确定她准备就绪后,我把诊察机器推入房内,开始调整窗帘:“我必须在黑暗中工作。”“就像吸血鬼一样吗?”她顽皮地咧嘴曲爪作势道。“是的,就像吸血鬼一样。”我开始输入病人数据:“哇,您已经八十岁了?真看不出来。”“是啊,我已经‘十八岁’了!”她对我眨眨眼,加重语气说道。英文里这两个数字发音很像。 “看起来这么年轻,我相信您一定有非常快乐的一生。”我由衷地说。“我没什么好抱怨的。”在检查的过程,她为我复习她的生平:老公曾是美国空军,服役时他们随军队周游各国,去过欧洲和好几个亚洲国家。 “哇,真好,那您先生呢?”“他过世了,在我们搬到这里的来年就过世了。”她的声音中有些落寞。 我忽然想起陈之藩书里那位房东老太太的故事:一对年轻恋人在南方小城落户,养儿育女度过幸福美满的一生,后来儿女像小兔般跑走了,时光“带走了逝者如斯的流水,也带走了沉痾不起的丈夫。”南希原来住在东岸,退休后夫妻两寻寻觅觅,好不容易看上这里的山景,决定迁到此地终老,老先生却一下子先走了。 检查完成,我把两片窗帘往上拉,让阳光照进来。南希叹了一口气:“谢谢你,我有一个美好的早晨,以后你如果有空到附近,欢迎随时过来坐坐。”“我会的,谢谢。”我有点心虚地答应。这个老人小区地处偏远,下次再来的机会其实并不大。 我把机器推上车,想起陈之藩的话:“我看不出有谁比这位老太太再幸福,但也看不出还有谁比她更寂寞。”离开时,小区的枫树似乎也显得有些寂寞。(摘自美国世界新闻网 杰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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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Crystal J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