较真儿的美国修理工

去年冬天，我家的空调突然停转，原因是室内有根水管坏了，漏出的水淋湿了空调。要修空调，先要修好水管，要修水管，先要找到坏在何处。可水管都埋在一堵又一堵墙壁中，具体是哪一根、位置在哪儿，谁也闹不明白。

仗着搞过多年土建，在这房子里住得时间较长，加之时间充裕，我最终判断，漏水的应该是紧挨地下室的一根直上直下的管子。我把这个判断告诉了维修公司的专业人士，对方竖起大姆指，接连说了几个“好”，并在疑似坏管所在的墙上标出了两个打洞的位置。

负责修理的两个工人来了。他们进屋时小心翼翼地脱下鞋子，光着脚走向准备打洞的地方，在可能溅落施工灰尘的地面上铺了一块很大的帆布，这才按下按钮，开动工具，打起洞来。

第一次打洞失败了，没有找到坏了的管子。第二次打洞，终于找到了，漏水的管子隐藏在地下室一个壁柜后面的墙里。在卸下壁柜的过程中，工人们发现，引发水淹空调的“肇事者”就是钉壁柜的两根螺丝钉。螺丝钉太长，穿过墙板后钻透了下水管，淋湿空调的水就是从这螺丝钉与管壁的接缝处漏出来的。

把水管壁上的两个螺丝钉眼堵上很简单，用专用的补洞材料和工具，没费多大劲儿就大功告成。接下来是壁柜复位，活儿也不多，用几根短一点儿的螺丝钉把柜子拧到墙上就成了。

问题出在壁柜复位后的“美容”上。螺丝钉拧紧后，钉帽表面凹进了壁柜板面一点，壁柜内壁的颜色与螺丝钉的颜色也有些差异。但这两点瑕疵对壁柜的使用与外观并无太大的影响，因为壁柜在地下室里，放工具用，钉眼不多，不大，又在壁柜内壁，不仔细看的话，这些微小差异是看不出来的。按照我当时的想法，“美容”这道工序可以免掉，或者做得马虎一些。

但两位修理工却在抹平膩子之后，从身上掏出一些像口红一样的东西，在膩子上来回磨，又仔细观察钉眼与柜板的颜色是否一致，如此进行了好几个来回，直到两种颜色完全一样才罢休。

需要修补的两个墙洞，每个都有一尺见方，工人们补洞时，表现出了同样的较真儿。在钉好衬条、装牢壁板、贴严缝隙、抹完膩子之后，为了确保质量，特地停了两天工，等膩子干透了开始用砂纸磨光，并在打磨过程中不时用手抚摸墙面，直到新旧墙的接茬处没了接茬的感觉。用吹风机把墙面上的粉末清除干净后，这才进入最后一道工序刷浆，因而修补后的墙面看不出打洞、修补的痕迹。

活儿干完了，工人该走人了吧？慢，还有事儿呢！他们小心翼翼地将落了粉尘的帆布拿走，用吸尘器将周边的地面、墙面仔细吸了一遍，再拿湿布把附近的台面、楼梯抹拭干净，才跟我们说“拜拜”。

我被他们这种绣花般的仔细劲儿震撼了、感动了。我想，这些美国人修墙补洞的粗活儿都干得这样细致，那么造起汽车、家电来，该是怎样的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