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欢闹有趣的万圣节

小时候听过长辈讲鬼故事，这给我留下难忘的印象，无论男的孤魂或女的厉鬼，都是狰狞可怕，毛骨悚然的。

早在相传是屈原所作的《九歌》中的《国殇》就有云：“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这是中国古代楚国人祭神的歌词。

知名作家鲁迅先生的撰文中也提到鬼。坊间传说的“无常”，原是佛家语，意指世间事物永远处于变异灭坏的过程中，后来衍化成“勾魂的使者”。

鬼在中国人的心目中是不祥之物，因死因不同，有淹死鬼、火烧鬼、虎伤鬼、科场鬼以及投缳惨亡的吊死鬼等。而“女吊”，则是古文《尔雅》中谓之的“缢女”，用白话来说就是“女性的吊死鬼”。在封建社会里，妇女历来要遭受严苛礼教的欺凌，有冤难伸，走投无路，惟有含泪投缳，借此永离苦海，便变成了凜戾骇人的女鬼。鲁迅先生同情遭遇凄惨的女鬼，称“女吊是一切鬼魂中最美、最强的鬼魂。”由于女性长期以来是被压迫的弱势者，所以她死后变成“女吊”，极具复仇性。

清朝文学家蒲松龄与众不同、文思奇特，爱鬼成癖，竟写出集“鬼”之大成的《聊斋志异》，不愧为中国文学史上最另类又最突出的“鬼”作家。他描写的都是阴阳两界人鬼畸恋的故事，情节曲折，凄艳感人，拍成电影或电视连续剧，打动了无数多愁善感现代男女的心！

中美两国民众的观念不同，对鬼的态度也截然相异：中国人对鬼往往是负面的，带上灰晦的悲色调，与鬼避而远之，更不愿同阴森森的墓地比邻而居；美国人却不但不忌讳和鬼魂做邻居，而且将鬼渲染成欢闹极乐的喜剧性人物，他们还有一个法定的“万圣节”(Halloween)，俗称“鬼节”！

1981年，我来美留学，在曼哈顿区一家中餐馆做工赚取学费，过着早出晚归、单调寡欢的日子。一天深更半夜，我放工后去乘地铁，发现街道上仍有人群涌动，许多年青男女装扮奇形怪状，帅气的男孩把脸孔画成半边黑半边白，娇俏的女孩穿上玄衣变成丑陋的妖婆……我初出国门，少见多怪，心中忐忑不安，百思不解。经人解释，我才顿悟，原来这一天是10月31日，正是美国人一年一度百无禁忌、寻欢作乐的鬼节。

万圣节的出典延续已久，相传是公元前5世纪时欧洲的凯尔特人对太阳神献上敬意的日辰，屡经演变，就成为现代人的一个节庆。纽约市一地，鬼节时最吸引人们眼球的是“格林威治村的万圣节化妆大游行”(Greenwich Village Halloween Parade)，它创办于1973年，至今已经是第37届。每一届有不同的主题。我记得第25届的主题是“天蚕蛾”，淡绿色的天蚕蛾在一晚之间从幼虫变化成蛹成蛾，把曼哈顿的夜空照映得熠熠生辉；第34届的主题是“欲望之翼”。互不雷同的主题，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会给人们带来全新的惊喜。

游行的队伍沿着第6大道声势浩大地向北行进，最后汇集到华盛顿广场，成为纵情欢乐的海洋，各族裔人群，可以随心所欲，各出绝招妙想，穿上奇装异服，扮饰成各种妖魔鬼魂，巫婆仙女，扭腰翘臀，手舞足蹈，还会响起爱尔兰、意大利和萨尔萨等乐曲，把欢闹的气氛推向高潮。华裔移民也入境随俗，唐人街社团派出了舞狮乐队，穿着传统民族服饰，在大庭广众面前，在激昂铿锵的鼓乐伴奏下，龙腾虎跃地表演起狮舞，独具特色的演出，引人注目，赢得热烈的掌声和称羡的叫好。

我曾经与同学兴致勃勃地结伴去华盛顿广场观赏鬼节的盛况，感受异域的风情。我终于领教了美国人的活泼奔放，创意怪诞。

我身置群魔乱舞之中，确实大开眼界，直呼过瘾。可是遇到几位巴西来的女同学，她们却意兴慵懒，玩得并不尽情乐意，原来她们的国家有一个举世闻名的“嘉年华会”，更性感、更狂热、更刺激！

中小学生只能在家宅附近玩耍“trick or treat”(不请客就捣乱)的恶作剧，喷泡沫、扔鸡蛋，弄得到处一塌糊涂；稚气的幼童，打扮成小仙女、史努比、小飞侠，在妈妈的牵领下，乖顺地提着南瓜篮，挨家挨户去讨糖果。我也会事前备好巧克力、棒棒糖，在家等候可爱的小鬼们来按门铃，然后开门分发给他们，瞧见他们蹦蹦跳跳地离去，自己真想返老还童，分享人间快乐。

纽约鬼节最热闹的地方，何止华盛顿广场，还有布鲁克林的植物园等处。位于曼哈顿北面30英里的睡谷(Sleepy Hollow)传奇多，鬼节时也热闹非凡。早在330年以前，那里仍是一片尚未开垦的森林、沼泽和荒土，自从1680年，费尔德瑞克·菲利普斯(Frederick Philipse 1626-1702年)来到这里建起石屋、磨房和教堂后，这块沉睡的处女地才开始苏醒，现在菲利普斯伯格庄园(Philipsburg Manor)已成为游客必到的观光景点。

世变物移，这里又出现了四代洛克菲勒家族居住过的“眺望”庄园，写出《睡谷传奇》(The Legend of Sleepy Hollow)的作家华盛顿·欧文(Washington Irving)故居以及长眠着华盛顿·欧文，钢铁大王安德鲁·卡耐基(Andrew Carnegie)，威廉姆·洛克菲勒(William Rockefeller)，汽车大亨华特·克莱斯勒(Walter Chrysler)，化妆品女王伊丽莎白·雅顿(Elizabeth Arden)等传奇人物的睡谷墓地。

当今，被欧文描绘得鬼气幽深、诡谲莫测的睡谷小镇，每年万圣节之前，都会布置着4000多个南瓜灯，雕刻成蜘蛛、大蛇、巨型恐龙或各种海洋生物，灯光灿亮，蔚为壮观，吸引了众多游客前来观览。如果在庄园和墓地里提灯夜游，遇上形形色色的鬼怪、幽灵、女巫、海盗以及无头骑士，岂不触目惊心，刺激万分！

今年鬼节，我打算自制两个南瓜“鬼脸”，送给两个小外孙女，让她们与弥饶情趣的鬼节展颜同欢！(摘自美国《侨报》 纽约 邓泰和 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