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婚礼上的中文诗

下课了，正准备离开教室，一个文静乖巧的女生走到讲台旁，问：“老师，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我爸爸要结婚了，我想在他的婚礼上朗诵一首中文诗，你帮我找一首好吗？”我得承认，有这么两三秒钟，我的脑袋因为她的这个问题变得不清晰起来：你爸爸，不是已经跟你妈结婚了吗？他要结婚？那肯定不是跟你妈结婚。噢，那他肯定已经跟你妈离婚。你要在你爸的婚礼上诗朗诵？歌颂“他们”的幸福？那你妈，她……

我又想多知道些底细，又不知该怎么问。只好说：“是吗？你爸爸要结婚了，你一定很为他高兴吧？”女孩大方地说：“是啊！我很喜欢他的女朋友，和她相处得很好。”“那你妈妈，现在还是一个人吗？”“没有，我妈妈早就已经找到新的爱人了，所以她也很为我爸高兴呢。”噢，皆大欢喜，那我就放心了不少，可以认真替这女孩和她的爸爸想一想找一首什么样的诗歌了。

荷兰人特喜欢诗朗诵，生老病死，红白喜事，最后总喜欢那么风雅一番：“下面，我给大家朗诵一首X国诗人XXX的作品XXXXXXX”，整个仪式才可以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这个女儿既然学中文，想到要朗诵一首中文诗是很自然的事情，来宾们也一定觉得别出心裁。即便听不懂，那时也会无比陶醉！(当然，诗歌大意是要先翻译一下的)

可是，什么诗适合在婚礼上朗读呢？总得跟“爱”有点关系吧，也就是说，应该是首爱情诗吧。可是适合在婚礼上朗读的爱情诗我一时还真想不起来，能想到的好诗，不是《一瞬》之类就是离愁别恨。但结婚，那一定不是“其实我盼望的也不过只是那一瞬”，而是要“论持久战”，要“你的一生”。

离愁别恨就更不对劲了，人家既不分离也不忧愁更不告别，也没有“爱到痴迷，却不能说我爱你；想你痛彻心脾，却只能深埋心底……”之类，而是恰恰相反。可能是我孤陋寡闻，好像结婚不是太能引起诗人灵感的主题。还有，仪式上朗诵的诗还千万不能太短太长或太深奥：太短了，两三句话，还没等人陶醉就结束了；太长，难免令人生厌；太深奥，弄得人云里雾里不知所云。必须雅俗共赏，又给人一些诗意的遐想。

在电脑里输入一些关键词：婚礼，牵手，新娘，长相守……嘿，原来那个写了《一瞬》的席慕容也写过一首《新娘》，我一看眼睛一亮。

这不就是我们要找的应景诗吗？有点浪漫又有点现实。不知道席慕容当时身在在何地，居然还提到“这熏香的风，这五月欧洲的阳光！”对于一场在暖风熏香的5月的欧洲举行的婚礼，还有比这更合适的吗？我当即就决定：就是她了。当然，最后那一句，可能不太适合我那学生的爸爸，他一定已经不青春年少，所以我在寄出之前，毫不犹豫地把它去掉了。(来源：法国《欧洲时报》，作者：章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