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四月以清新的阵雨根除了三月的干旱,将每一寸土地沐浴在使花朵孕育、绽放的雨水之中;当和风也以怡人的气息唤醒每一处矮树林和每一片石南荒野上的嫩枝的时候,如诗人杰弗里·乔叟多年之前所说,人们便渴望去朝圣了。只不过,如今专业人士不说朝圣,而说去开会。” 这是戴维-洛奇的讽刺学术界小说《小世界》中的开场白。洛奇书中的辛辣幽默让我每每不禁莞尔。确实,学术会议近乎和学术发表一样是需用心计划的。而且学术人又不是书呆子,尤其对于年轻硕士博士生来说,异域风情、食宿环境这些因素自然是选择会议的参考条件之一。 不过当代学术的节奏与近30年前洛奇笔下的小世界已有很大不同。记得上中学的时候,大人们聚会常评论各家的孩子,每次说到我,好像总会听到一句:“这孩子不适合搞研究,因为她坐不住。”我自己也一直都觉得这话挺有道理,因为从小听到的科学家、思想家的励志故事中那些学者不是埋在故纸堆后,就是正襟长坐于实验台前,以至于其椅子在地上都磨出印迹等等。所以直到我来到英国打算申请博士的时候,我还曾心虚地问未来的导师:“您能坦白地告诉我我是做学术的材料吗?因为我好像坐不住。” 好在导师觉得坐功并非做学术的充分条件,她倒是挺看好我行动迅速,因为当代实证社会学研究不仅要实地调研,和各种相关人员访谈,课题末期还要把研究成果转化成可用于实际治理的建议,想办法通过各种渠道接触专业团体、政府或非政府机构。要想按时结题,整个过程不仅脑子要动起来,腿脚也要勤快。 关在小屋里闷头分析数据仍然是必须的,比如很多教授撰写论文时常关掉头顶大灯只开小灯,从外面看好像屋里没人,以摆脱学生烦扰。再比如,我周围大部分同事圣诞假期前后绝不会接受任何额外工作或应酬,因为每个人都捍卫自己在圣诞假期闭门谢客的权利,以有足够的时间赶出一两篇文章。 但这蛰伏期过后,从春天到秋天,大家则要忙着奔赴各个会场去散播研究成果,交换意见。即便现在互联网使最新的学术文章只须点击几下鼠标便可呈现面前,但学术发表周期长,最前沿的进展还需到会场上才知道。其实即便你懒得出门,提供资助的科研基金会和学校也督促你去,因为对学术成果“影响力”的评价并非仅仅在于文章发表期刊的影响因子高低,还在于你是否和学术界及社会分享了你的研究结果。 刚念博士的时候,每年六七月份的办公室总是空荡荡得让人发慌,因为同事们大多拿着各自的成果去各地交流去了。仍在系里面对电脑屏幕的我如留守儿童,猛然发现那些空位子也会形成压力——码字!撰文!也要用一纸机票将自己送入熙攘的会场。 当然,也有“奔走过度”的情况,比如我的一位英国朋友因为几个国际科研项目在身,曾经有一阵为了协调研究进展和阶段性结果而每个月几乎有20天都在世界各机场穿梭。借用戴维·洛奇对学术飞人的描述,他每一段科研故事都得从“唿咿——”飞机降落那一刻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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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Crystal J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