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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口而出家乡话

2012年03月07日  来源:中新网 
  

周六下午,我去信箱拿信,蓦然回首,发现W地产公司卖房的大牌子咋插在珊迪前院的草地上?珊迪搬进我家斜对面还不到3个月呀!

我瞪着两眼正在那儿惊讶着,对门邻居刚好出来遛狗。她像是看懂了我惊讶,忙上前“通报”实情。听罢她言,我脱口而出:“妈呀,这可怎么弄!”

邻居眉头顿锁,问我在说什么?

我刚说什么来着?哦,想起来了,一听说“珊迪的女儿被抓进监狱,母亲想掉房子凑钱搭救亲骨肉早日走出牢笼。”我竟用标准的胶东话去对答英文啦!

这是我的老毛病,遇到个高兴或着急的事,总会情不自禁地“惊爆”家乡话。怪谁,怪自己“记性好”,离开老家40多年了,还乡音在喉,顽固不?在北京嚷几嗓子胶东话,还不至于让左邻右舍大眼瞪小眼地不懂话意,可在美利坚的国土上,在我立足的领域中,声声入耳的,那是清一色的英语呀!面对一帮金发碧眼者,我用家乡话跟对方交谈,这不是对牛弹琴吗?

不过,这家乡话若说对了地方,那可是“意味深长”啊!

1994年11月初,我去济南出书时,一走出火车站,即被一帮“的哥”给盯上了。他们所瞄准的目标不是我,而是我那已满88岁高龄的老父亲。

我从美国回北京,父亲从北京回山东文登,强烈的自尊心迫我一定要把老爹给打扮得特时髦,想以此证明:受了一辈子苦的他,老来命真好。揣着这种愿望,我把在美国为爹买的镶着皮边的花毛衣、质地甚好的休闲裤、打着对勾儿的白球鞋,全让老人架把上了。

嘿,应了那句话:人是衣裳,马是鞍。瞧老爹那派头,用现在的话说:帅呆了、酷毙了、炫晕了!

本来,他老人家那身行头已相当出众了,偏偏在“的哥”们目不转睛时,他又撸出了左腕上的大手表,眯着两眼那儿看时间!得,“的哥”们骚动了,凑前了,七嘴八舌了。

“这老头儿肯定是从台湾来的!”

“身边那个准是他闺女。”

“是坐飞机来的。”

“胡扯,明明是从火车站里走出来的。”

“可她提那个大箱子是坐飞机……”

“不管怎么说,他们是有钱人。”

……

济南给我的陌生感是全方位的。陌生心就发慌;发慌会觉得不安全;不安全即“疯长”出一串惧怕来。

危急关头,我脱口而出:“各位师傅说宵(笑)了。俺是土生土长的山东印(人)。俺和俺爹从根儿也莫(没)去过台湾。”

“的哥”们听愣了,听出了一阵的交头接耳来。

“这是纯正的胶东话呀!”

“对呀,俺也听出来了。”

“走,问问他们要去……”

我急忙插话:“想问俺去哪个场儿对不对?俺这就告乎(诉)哪(你)。俺是去文登坛(探)家的,从北敬(京)来的”。

“的哥”们听乐了。乐出了数不尽的亲切感。

家乡话,犹如护身符!家乡话呀,我都跑到西半球了,您仍如影随行为个啥?

坦白地说,不忘家乡话既受本能所差,也是特意留存。

孩提时就听过:“谁谁出去两天半,回来还说腔。”说腔,在乡亲们的心目中,就是忘本,想学城里人说话,瞧不起自己的家乡了。

从那时我就立志:等我长大了,若有机会“出外”(进城),不管呆多少年,一回到老家定要满嘴胶东话。

我做到了!

1994年,我陪父亲一起回到文登,村里的婶子大娘握着我的手:“亮子,你都去过美国了,怎么还会说咱家的话”、“你说咱家的话,那美国印(人)能听懂吗”、“咱家的话就那么好听?你怎么就老也忙(忘)不了”……

怎能忘?我来世间会说的头一句话就是家乡话,那头一句话正是母亲教给我的!家乡话就是母亲的话。母亲的话哪能说忘就忘?尤其是这一句:出门在外,三条路,要找中间那条直的走。

笔落于此,我忽地想起了珊迪的女儿。听社区“万事通”米勒说,珊迪的女儿不听她母亲的话,非要跟一些不三不四的男孩子在一起鬼混,终于“混进”监狱了。

她女儿若有幸获释,我也要跑去看她劝她:母亲不管说什么那都是爱的折射。谁的话都可不听,唯独“母语”,句句重千金!(摘自美国《侨报》 印第安纳州 宋晓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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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Crystal J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