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我变得主动了许多,不再像最初一样安分和忍让,而是坦率地提出问题,积极而灵活地解决问题,我的朋友圈子也越来越大。这让我意识到,很多时候加强交流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如果一味忍着,别人就会忽略你的感觉和要求,你也就无法和周围的圈子真正接轨。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之间,我已经在加拿大待了三年。日子过得十分规律,每天上课,做论文,登MSN,买菜煮饭,洗澡睡觉都有一定的时间,也不大会像刚来时那样偷偷躲在被子里哭了。 我在加拿大首都渥太华的卡尔顿大学读酒店管理专业,每周上三四次课,一月交一次小论文,比起隔壁学精算的西班牙女生,课程还是比较轻松的。加国地广人稀,周围的人也大多礼貌而冷淡,鲜见国内那种熙熙攘攘的场面,日子不免过得冷清,和房东帕森的“斗争”倒成了我生活里的调味剂。 刚来加时,因为原来申请的房子出了问题,我临时搬进了帕森家。帕森是加拿大籍的德国人,有一双深邃的蓝眼睛,皮肤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看上去相当冷峻。和大多数德国人一样,帕森处事古板,一丝不苟,不过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摇滚男,只有在面对摇滚时,他才会展示出狂热的那一面。 帕森拥有一幢小公寓,第一层自住,第二层出租给留学生。我住在二楼第一间,其余几个房间分住着韩国人、西班牙人和美国人。厨房和浴室是共有的,帕森规定了苛严的“使用条例”,比如冲澡不得超过十五分钟,使用厨房不得超过三十分钟,用后必须彻底清洁…… 帕森的规定,很大程度上是针对我的。因为中国人爱做饭,而且随便煎个蛋炒个菜就要二三十分钟,加上煮饭切菜打扫卫生,不超时才怪!这下子帕森抓住了把柄,再三提醒我要遵守规定,不要做些油烟多的东西,否则就要涨我房租。鉴于出国前我妈叮嘱我凡事要忍让,我屡屡按下怒火点头微笑,然后干脆一周不做饭,只吃面包加酱。 可是帕森显然不满意于我的乖巧,他总能从我身上找出各种的问题。比如每天下午三点钟我会在阳台上读一会法语,或者听一听录音带,这时候帕森往往会跑来敲门,让我“安静一点”,不要影响他睡觉。帕森是个夜猫子,每天晚上在房间里又唱又跳,严重影响我的睡眠,我每次必须带上隔音耳塞才睡得着。 这会他竟来找茬,这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我鼓起勇气反驳他对我睡眠的影响,帕森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然后说:“这是艺术!艺术是至高无上的!”OK,我明白了。于是我向同学借了京戏的片子,然后每天下午锣鼓喧天地放京戏,帕森跑来敲门,我开门对他微笑:“京剧也是艺术,艺术是至高无上的!”自此,帕森才不再干涉我。 为了争取到更多的做饭时间,我决定贿赂帕森。我花了一个下午在同学那做了一顿中国饺子,然后带回去请各位同屋品尝,还送了帕森一份。在他连呼Delicious的时候遗憾地告诉他,中国饮食其实也是一门艺术,需要花费的时间比较多,可惜使用厨房时间有限,不能常常制作。帕森若有所悟,继而放宽了对厨房的使用规定。 以后的日子,我又利用美食诱惑了帕森几次,他惊讶地发现原来黄瓜可以和鸡蛋放在一起炒,而番茄不止是用来做酱的,对中国饮食佩服得五体投地。而我这个乐盲也开始对摇滚知识略知一二,还受帕森之邀参加了一次音乐爱好者聚会,我带去了京剧、昆曲和黄梅戏的CD,在聚会上放给大家听,然后现学现卖地向大家介绍中国艺术。慢慢地,我和帕森的关系由房东与租客转变为了朋友,他也不再有意无意地给我使绊子了。 和其他中国留学生相比,我稍显寂寞(因为原定和我一起来加的同伴因故改去新西兰,我一出国门就落了单),但有了这些小小的调味剂,我照样生活得有滋有味。现在如此,以后也会如此,因为在加国的红枫树下,我早已明白了什么叫做“此心安处是吾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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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Crystal J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