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德合租：公卫是很痛苦的事

《秋天的童话》是我很喜欢的一部浪漫爱情电影，也让我想起那位在德国留学时遇见的一天洗四次澡的合租女孩。

刚到德国留学的我，风华正茂，雄心勃勃，每天都在发奋的读书。半年多的时间，甚至连附近的公园都没有去过。我住在一个纺织学校的学生宿舍里，这是我自己找的住处：我住一个单间，两间房共用一个洗手间，每层楼共用一个很大的厨房。这样的住宿条件，对于八十年代的中国人来说，已经算不错了。选择这个住处的原因是价格便宜，只是一般住宿价格的三分之一。那个时候在国内，我一个月的工资是72元人民币，而在这里，每个月节省下来的房费就要折合两千多人民币了。对我来说，确实是节省了一笔相当于天文数字般的支出。

我的楼层上，住了十几个学生。因为是纺织学校的宿舍，我的这层楼，除了我，住的都是一头金发的女学生。最难忘记的是在做饭的时候，夏天天热，欧洲的女孩子穿得极少，尽管我不大会做饭，但西红柿抄鸡蛋的中国味道也足以让满厨房的女孩子们垂涎三尺了。所以常常出现这样的情况，厨房里我在做饭，身边就围上了一群身穿三点式的姑娘。菜香加肉味，浪漫得够晕的。当然我也没有白白地欣赏了人家的人体艺术，有时候这个菜还没做完，放在桌子上的菜便已经被美女们一扫而光了。别看那时候我们中国人穷，吃俺几口菜还是舍得的，吃就吃吧，谁让俺是中国人，尽管在国内我不算一个会做饭的，到了欧洲我竟然算得上一个出色的厨师呢！

我还记得我的邻居，和我共用一个洗手间的姑娘，是一位长得十分清秀的英国姑娘，脸上总是荡漾着甜甜的笑容，两片红红的嘴唇，透着青春和健康。我们几乎是在同一个时间开始学习德语的，本来我以为，她的英语那么好，学习西语系，一定比我这个东方人学得快，结果考试成绩下来，我的分数居然远远在她之上，于是我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她的德语辅导老师。从那时侯起，只要有中国朋友问我，英语基础好的，是不是学德语就快啊？我的脑袋就会摇得象个波浪鼓，因为那个英国姑娘就是个例子。学习语言，有天赋和同母语接近程度的关系，但是最关键的，还是要看努力和用心的程度。

这位英国姑娘很单纯，用美丽善良来形容她，是最恰当不过的了。但就一个毛病，太干净！干净怎么也能成为毛病呢？座便在洗手间里，只要她一进去，连洗带化妆，一个小时也不出来，你就得在外边憋得转圈地等着！一天如果只憋一次也就罢了，她干净啊，一天要洗四个澡！不可想象吗？早晨一次，中午一次，晚饭后一次，晚上还要出去玩儿啊，回来还得一次。所以在我的感觉里，只要她放学，几乎就没怎么在宿舍里呆着，总在洗手间里面。我在想，这是做邻居啊，就这么别扭，要是娶个欧洲老婆过日子，憋尿俺都憋不起啊。

这座楼里也曾经短短住过一个中国女孩，小圆脸，短头发，长得不太好看。但是在欧洲，那个年代，能看见黑头发就是看见美女了，加上远在他乡，更显得格外亲热，认识了没几天，就成了几乎无话不谈的朋友，我的做饭手艺实在不怎么样，想解馋的时候，就和她一起到商店去购物，然后买回来让她给做，随着离开中国的时间越长，馋的几率也越来越频，于是她给我做饭的机会也就越来越多了。再发展到后来，晚上那顿，就干脆由她做了，我的义务，就是站在旁边一个劲地表扬她的手艺，她还觉得挺美，我也闹了个方便！

虽然她不漂亮，但有一次，却也让我结结实实得嫉妒了一回。那是一个下午，我正要和她一起去买菜，她的同学，一个德国小伙子开着一辆轿车来了，学生能开什么好车哦，那车破的，车门被撞进去一个坑，车漆脱落得一片一片的。说要带她去买菜，主要是去买大米，15公斤一袋，太重，没有车用手拎，那么远的路可是个力气活，她就转身对我说，不用我去了，然后就钻进了那个德国男人的破轿车。那个德国的臭小子，瞥了我一眼，一踩油门，车走了。我看着这个德国人的得意劲，嫉妒了。那个年代，对一个在国内月收入只有70元人民币的中国人来说，开轿车，还是一个遥远的梦，我恨恨地看着开远了的破车，牙咬得好紧，恨不得自己赶快成为一个富翁！

今天我重回德国，站在我的学生宿舍前，回忆着一段段过去的往事。那个长着红红嘴唇的英国女孩子，已经早该成为人妇吧，而那个中国的女孩子呢？现在在哪里？在从事什么样的工作？我把目光从我居住的那扇窗户上移下来，环视着街道上十几年几乎毫无变化的环境。德国没有变，然而，我变化了，眼睛里多了许多的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