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拘一格的卡萨诺瓦

几个礼拜之前就听说法国国家图书馆为了庆祝其最近获得的私人捐赠的贾科莫·卡萨诺瓦《我的一生》的手稿，将举办专题展览。卡萨诺瓦常被比作拜伦笔下的“唐璜”。不同的是，唐璜只是虚构出的花花公子，而卡萨诺瓦却是在18世纪真实游历过欧洲的著名情圣，一生所爱无数。他虽非贵族出身，却因其才智和非凡的社交能力，在欧洲宫廷贵族和市井生活之间游刃有余。上述这部长达4000页的自传《我的一生》被文学界和史学界奉为18世纪欧洲的百科全书，而2005年由影星希斯·莱杰出演的《卡萨诺瓦》更是让这位风流才子再次进入流行话题。

法国国家图书馆这次展览的题目是《挚爱自由》(The Passion for Freedom)。这里除了指卡萨诺瓦在120个欧洲城市的自由穿梭，在图书管理员、赌徒、提琴家、商人、医生、作家、哲学学者等职业间自由转换外，当然也包括不被任何女性所束缚的自由爱恋。所以当我第一次听说这个展览的时候觉得有些滑稽：把一位大情圣当做追求自由的英雄来崇拜，这事真的只有法国人能做得出来！

不过在法国国家图书馆实地参观之后，我看到了卡萨诺瓦所代表的另一面。10个房间展示了诸多书稿、信件、乐谱、几何图谱以及从卢浮宫借来的当时的绘画、钱币、纸牌、布料、服装饰品、面具、玩偶、医药箱等。如果撤下说明，我觉得这完全就是一场关于欧洲盛世文化的展览！最不可思议的是，这250多件展品所展现的，只是卡萨诺瓦在63年间的游历中一些很小的生活片段。

在西方语境里，一个博学多才的人常被称赞为“新文艺复兴人”（Renaissance man）。但从来没有人会把卡萨诺瓦和这个词联系起来，因为他的博闻广识属于另一种类型。卡萨诺瓦与之来往的，既有俄国女皇也有地痞流氓，既有炼金术师也有伏尔泰这样的学者。他既推动乐透彩票在法国发行，也给莫扎特的歌剧支招。这个人对社会的三教九流似乎有着无歧视的强烈兴趣。他不拘束于世俗文雅的条框，也无视阶级行业的限制，好奇便去求索。因此卡萨诺瓦这个意大利人，反而被视为发源于英法两国的启蒙运动精神的代表。法国国家图书馆所要推崇的，正是这种启蒙精神倡导的不拘一格的自由。

值得一提的是，看完展览我还是不敢确定卡萨诺瓦自己会不会喜欢这个展览的题目，因为卡萨诺瓦本人对于“passion”这个词很小心，其在自传的前言里就指出：“人是自由的，但这并非意味着人可以为所欲为，不然人就成了激情的奴隶。”所以卡萨诺瓦一生潇洒倜傥却非张狂不羁，圆滑机智却非浑水摸鱼。正如展览小册子上的评论：“那些百科全书主义者在各自小屋里所构建的虚幻梦想，恰恰是卡萨诺瓦通过行动所构建的现实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