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的一个假期,我和陈涛决定去普罗旺斯。飞机降落在马赛机场后,我们拖着行李坐上了去Martigue的火车。小镇Martigue位于普罗旺斯省的西南面,由于有连接地中海和Etang de Berre的运河通过,所以被称为“法国的威尼斯”。 火车出了马赛一路向西北方行去,法国的火车总是不紧不慢地行驶着,就像普罗旺斯的空气中永远弥漫着那种不紧不慢的味道。春天明媚的阳光透过车玻璃射进车厢,晃过窗边的人脸,淡淡的一抹金黄。窗外起伏不断的矮矮山坡,一片一片的青葱,虞美人铺天盖地生长着,鲜红的花,点缀周边的风景,艳得刺痛我的眼睛。一个不留神,好像回到了多年前的某个午后,当我打开莫奈《随风集》的瞬间,普罗旺斯的名字第一次印入了脑海。 火车到站后,一路辗转终于到达目的地Martigue。车站边静静地流过一条大运河,顺着河往上游方向望去是一座安静的小镇,回头看向下游,另一边的地中海泛着宝蓝的光芒,海天一色,无边无际。 我们沿着河走进小镇,两边南欧地中海风格的房子五彩缤纷错落有致,两三座白色的桥连接着所有道路,近海的港口里,停泊着许多小型游艇。走了大约15分钟便到了旅馆,那已是下午时分,放下行李,陈涛到前台去拿地图,安排行程。而我则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时间在这个小镇里仿佛是静止的,除了一些饭店,基本上所有的店都关了,一块块剥落了颜色的木板条封住了店门。仅开着一家旅行纪念品店,门口的架子上摆放着各色花的明信片,而店主却坐在一边的藤椅上假寐。我漫无目地在小镇里闲逛,小镇真的很小,用不到一小时就看完了大致的全貌。然而欧洲的小镇有个共同点,在兜兜转转间总能在不同的小径上发现惊喜:或是某个庭院斑驳的铁栅栏间偶尔探出来的一丛红玫瑰;或是河里成群结队的水母向着海的方向勇敢前行;或是一只海鸥从头顶飞过正好落在远处教堂的钟楼之上。随意的一瞥就是一道风景。 走累了,随便找了一家临水而居的咖啡店,等了半天,老板才睡眼惺忪地出来问我要些什么。一阵英语、法语加手语地比划完,大家发现一个共同的词:“expresso!”老板会意地走进店里,不一会儿端出一杯expresso和几张当天的报纸放在桌上,自己转身进屋继续他的午觉。如果在城市这杯expresso一定是一口喝完,然后精神抖擞地开始工作。而在普罗旺斯的午后,小小一杯espresso却能“咪”上半天,一小口一小口,让咖啡在舌尖化开,先苦后甘的感觉。随后一个人坐在那里,不言不语,思绪不知道飘去了哪里,脑子像是短路一样的一片空白。只觉得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河水静静地流淌,教堂的钟声遥远悠长。就像《永远的普罗旺斯》那书里写的,到了普罗旺斯,会发现世界上最奢侈的一件事,时间是可以用来浪费的。 当教堂的钟声响过四下,整个小镇好像苏醒了一般。模模糊糊地听到一点卸木板的声音,小店陆陆续续重新开门,镇上的人也纷纷地出来采购一些晚餐食料。法国老太太们结伴出行,手里或拎或提着草编的篮子,里面装着蔬菜、肉类,还有必不可少的面包,不管是羊角面包还是法式长棍都被包在牛皮纸里,随意地往篮子里一塞,只露出法棍半截圆圆的“脑袋”。空气里渐渐弥漫开一些香味,是肉香?面包香?咖啡香?还是酒香?各种味道在海风淡淡咸味中被糅在一起了,也许这就是幸福的味道。 正当我发着呆的时候,对面走来一个70多岁的法国老太太,一头银发,有着精致妆容,虽然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不少痕迹,但是身材依然苗条。可能是我出神时那直直的目光引起了这位老太太的注意,她对我笑了一笑。我一下子回过神来,腼腆地回了她一笑。她居然径自走到我面前,友好地打招呼:“bonjour(法语‘你好’)!”我只好抱歉地用英语告诉她我不会说法语。没想到她居然用英语对我说:“你的帽子很漂亮,我很喜欢。”我摸了摸自己的草帽,然后一脸坦诚地说:“不好意思,其实我刚才一直在看你的丝巾,你戴着真好看,很配你的鞋。”老太太马上高兴起来,眼睛里闪过一道光,笑着说:“谢谢。”接着我们试图交谈一些话题,可是由于彼此的语言障碍,只是简单地聊了几句,她便遗憾地离开了。 不知不觉,日头西斜,海边吹来凉凉的风,我踩着青石板的小路,往旅馆的方向走去,暮色中的小镇又安静了下来。突然,我忍不住回头望了望老太太离开的方向,却早已没有了人影,空旷的天穹,只剩漫天晚霞。我自嘲地笑了一笑,心里黙默地念着刚才来不及对她说的话:“能生活在普罗旺斯,真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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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Crystal J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