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访没有专车的日本市长

市长鞠躬迎送小人物

不久前，日本秋田县汤泽市政府邀请我去讲演——“中国市场经济与日本企业的机会”。这场讲演安排得很隆重，会场在该市最好的酒店，市长、副市长以及市商工会议所会长等要员全体出席，让我颇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讲演前，汤泽市长斋藤光喜先生致辞。他讲了此次讲演会的宗旨，那就是要了解真实的中国，寻求与中国开展经贸合作的可能。

日本一个地方城市的市长对中国市场有如此渴望，让我感动。我一口气讲了一个半小时，原先安排半个小时的提问，由于提问的人实在太多，最终花了一个小时，此后才由主持人匆匆宣布：“晚宴的菜已经凉了。”

汤泽市是秋田县的一个旅游观光城市，一年一度的“秋田美人”选拔赛就在这里举行。听说，斋藤市长原先是当地“稻庭”乌东面经销公司的社长，后来当选为市议员，两年前参加市长竞选，成了这个城市的最高行政首长。

晚宴在酒店的宴会厅举行，参加讲演会的人都参加。走进宴会厅时，我看到斋藤市长站在门口，鞠躬迎候每一个参加讲演会的人。在他身边，还有汤泽市副市长阿部贤一，与每一位来宾握手。

晚宴结束后，斋藤市长和阿部副市长没有先走，而是站在宴会厅门口，谦恭地鞠躬送别每一个参加宴会的人，不管是企业家还是当地的小人物。

我对斋藤市长感到好奇，想看看这位市长每天在干些什么。

市政府办公楼里没空调

第二天，我来到汤泽市市政府，走进了市长的办公室。

汤泽市市政府的办公楼已有30多年历史。斋藤市长说，大楼里没有空调，夏天很热，冬天很冷。我问：“为何不装空调呢？”斋藤市长的回答很直接：“市财政收入不是很好，我们不能拿市民的税金来享受。”

市长的办公室大约有20平方米，除了办公桌，就是一排沙发，显得有些拥挤。惟一的亮点是办公室墙上挂着的一幅巨大的美女图。

我对斋藤市长说：“每天与美女一起办公，你可真是全日本最幸福的市长。”斋藤市长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这幅画其实是我们汤泽市的一个象征。汤泽是‘秋田美人’小町的故乡，这幅画画的就是小町。”

我突然想起日本人的一句口头禅：“九州男人，秋田小町。”意思是说，最英俊的男人是九州地区的男人，最漂亮的女人是秋田的小町。小町是日本古代的美女，与中国的杨贵妃同时代，汤泽市是小町的故乡。

市长自己打扫办公室

我问起市长每天的工作。斋藤说，上午一般是安排会见客人，包括市议员、企业家、市民团体代表、外地来宾等，听取他们的意见，并与他们协调各种工作。下午的时间，主要是处理市政府的各种文件和市议会的各种提案，出席各种会议和活动。每周晚上会有两三次应酬，如果没有应酬，就回家吃饭。

原先，市政府有一辆高级丰田车作为市长的专车，后来为了紧缩财政开支，市政府把它卖了。所以，市长开私家车上下班，汽油费也是自己掏。

秘书课长说，市长每天比市政府的工作人员更早到办公室，因此打扫办公室的活儿，也常常由他自己干。

“期待中国游客来这里”

作为一名企业经营者出身的市长，斋藤感到压力很大。他说他是全体市民投票选举的市长，身负市民们的厚望，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必须成为市民们的楷模。这还不是关键，最大的问题是如何经营好这座城市，让企业得到发展，市民的生活得到改善，市财政收入有所增加，公共设施得到修缮。“我干不好、干不出成绩来的话，就要被市民们赶下台。”斋藤市长很认真地说。

作为市长，斋藤的权力有多大？

斋藤说，说到权力，在这个城市自然他最大。但市长的权力受到市议会的约束。譬如，市长要花钱，预算必须得到市议会的审核批准；市长任命官员，必须获得市议会的同意；市长要离开自己的城市去出差，要向市议会报告。市长和市议会的关系协调得好，做起事来得心应手，如果协调不好，市议会可以弹劾市长，或者不同意市长提出的各种方案。但市长无权解散议会，或者开除某一位议员，因为议员都是市民们投票选举出来的，代表着市民的权益。

斋藤市长说：“汤泽市的市议会很支持我的工作，但是也时常考核我的工作。”所以，斋藤市长除了日常工作之外，还有许多精力用在与市议会的协调上。

这时，阿部副市长走了进来。我问他：“你是市民投票选举的吗？”他说，副市长是市长提名的，不需要市民投票选举，但是必须得到市议会的批准。

汤泽市只有一名副市长，阿部副市长平时在干什么？阿部哈哈大笑：“我什么都管，严格一点儿说，是替市长把关和分担责任。下面提上来的许多计划和提案项目，由我先审，我觉得可行的话，再递交给市长签字。”

斋藤市长拉着我在美女图前拍了一张纪念照，然后对我说：“这次请你来讲演，听讲演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希望通过你的渠道，为汤泽市开展与中国的经贸合作打开局面。我们期待着中国游客到我们汤泽市来泡温泉，看美女。”

离开市长办公室时，我突然感到在日本当市长挺累，虽然不需要讨好上面，哪怕是首相都与他能不能当市长没有直接关系，但他必须让下面人(市民们)认可，市民们在下次投票中不投他，他就只能“回家卖红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