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了一趟洋春运

以前在国内时最怕春运期间返乡探亲，但没想到这次圣诞去欧洲，让我们也经历了一次洋春运，在冰天雪地中周游了四个国家，历经波折，两天后才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我们这次去的是地中海国家，由于加航没有直飞航班，我们就订了在加航经停蒙特利尔直飞布鲁塞尔，然后转乘比利时航空公司的航班。当时在网上订票时，有在德国法兰克福转机航班的选择，但担心时间不够，因此选择了有五小时空余时间的布鲁塞尔。（回程在法兰克福转机时才知道，德国的高效率是不会让我们滞留在机场两天的。）

2010年圣诞前的大雪造成了欧洲机场的混乱，12月18日伦敦机场因大雪封闭，许多航班都改道降落在布鲁塞尔。当看到新闻时，还一直庆幸我们没有去伦敦，而是选择了布鲁塞尔。虽然布鲁塞尔机场也因大雪关闭了几天，但在我们登机前都已恢复正常，而气象预报也没有任何恶劣天气的报道。

我们于23日傍晚从多伦多出发，在蒙特利尔停留一下后准时起飞前往比利时。一路上天气晴朗，随时都可以观赏地面上的美丽风景。可是，就当飞机24日晨越过英吉利海峡，进入欧洲大陆时，我们感觉到飞机在不断拐弯，同时也发现座位前屏幕上的航班图显示出我们的飞机居然已经转了向，在往回飞了！

过了不久，机内广播传来机长的声音“我要告诉大家一个坏消息”，乍一听有坏消息，我们心中都咯噔了一下。还算好，机长接着解释说：“布鲁塞尔机场今晨因大雪关闭，我们只能飞往伦敦机场”。

机长还挺风趣的，大概是想让大家轻松一下，说：“我们只是在伦敦暂时停留，等布鲁塞尔机场重新开放，我们就能回去了。听说伦敦机场有很多旅客在搭帐篷过夜，我可不希望你们也成为其中的一员哪。”可听到这一消息的旅客们都面露苦笑，因为谁都说不准这一去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座位全满的飞机内，大部分是准备回欧洲老家过圣诞节的魁北克的旅客，只有我们一家亚裔人，也一起加入了这洋春运的大军。尽管他们都是归心似箭，但人人都表现出良好的素养，静静地听着机长说明，盯着航班图上在天空中不停盘旋的飞机，没有一人叫嚷，或去责怪机组人员。大家都相信机长是不得已而做出的选择。

飞机很快就飞回到伦敦机场，地面上18日的大雪已几乎没有踪影，但上星期遗留下来的混乱状态好像还没有彻底解决，停机坪上到处都是飞机，而我们的飞机也只得在机场上空等待，好容易才见缝插针降落在机场中间的空地上。

加航的指挥官们大概也是被这一团糟的情况搞昏了，我们在机中等待良久，一会儿说加完油就起飞，一会儿说再请各位耐心等待，到最后，机长通知所有人都下飞机，结果如何无人知晓，让大家自己在候机厅确认再起飞的信息。

既然命运把我们带到伦敦，那也只得听天由命了。我们随着人流缓缓进入了机场。但不知为什么，即使我们刚从飞机上下来，可还需要重新做安检，也真是越忙越多事。机场内到处都能看到一批又一批的人群，转来转去，不知该去何处能找到出路，踏上飞往目的地的航班。只是忙坏了可怜的机场服务员，尽管人高马大，可几天的指挥下来，已经声音嘶哑，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就这样，预定8点多到布鲁塞尔的航班，9点多才降落在伦敦。等我们排完一个多小时的安检，真正进入机场时都已快12点。也难怪机场服务速度慢，想想这是西方人的大年夜，能在机场为你工作就已经不错了。倒是我们周围的回乡者们都开始沉不住气来，直抱怨伦敦机场的手续太繁琐，浪费人手，也浪费旅客的时间。

加航倒还挺负责的，让所有旅客凭登机卡可以购买十英镑的中餐，当然，在机场内十英镑只能是一顿普通的午餐，不过还是比没有人管要好得多。我们遇到滞留在机场的中国旅客，他们购买了英国航空公司的机票，但飞机取消后，所有的旅馆费路费等都得自理。不过，当时人们都不想再抱怨，能有飞机回家就是万事大吉了。

前几天我们还庆幸没来伦敦呢，但阴差阳错，我们还是随着洋春运大军，来现地体验了一下大混乱后的伦敦机场。不过，经过几天疏通，机场内已见不到搭帐篷的旅客，但还是人流如潮，连找个椅子都不太容易。

当然，最高兴的可能莫过于机场内的商家了。等重新登机时，我们发现周围好多人都买了大包小包，也算是来伦敦体验了一次圣诞购物。但我们完全没有兴致去观光购物，只盼着能赶快与已到达目的地的大女儿联系上。

由于手机没有信号，我们就想发电邮告诉她我们被拉到伦敦机场来了。可哪知道，在赫赫有名的希思罗机场互联网却是要收费的，最终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免费的机场电脑，我们赶紧给大女儿发了一个电邮。

总算由于加航的努力，我们的飞机在下午三点多又起飞前往布鲁塞尔，让大家多了一点圣诞夜赶回家的期待。当初飞机改道来伦敦时，我们还曾抱有幻想，因伦敦机场航班多，说不定我们可以不需要去布鲁塞尔转机，能一次就飞到目的地呢。

哪知道找到了加航服务台，被告知全部航班客满，滞留伦敦的旅客都还安排不过来，新来者就别谈了。没有办法，还是只得跟着原来的航班再飞回布鲁塞尔。虽然原来预定的转机航班时间早已过，但我们还是期望着能挤进其他航班，当天赶到目的地，可不久我们就知道自己的想法真是太天真了。

24日晚五点左右，飞机终于安全降落在布鲁塞尔机场。一天内三次起飞降落，还不知未来将何去何从，这个中的滋味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深有体会。

旅客中终点到比利时的人并不多，大部分都是在布鲁塞尔转机，然后飞往各个目的地。我们才进机场，布鲁塞尔的机场服务员就告诉我们：“大家请注意，现在已经没有任何航班的转机，请各位提取自己的行李，然后乘汽车去旅馆。”

一席话，让大家所抱有的一丝希望也都彻底破灭：“为什么……？！”这下，许多要转机回家过节的旅客终于嚷嚷起来了。

因为是圣诞前夕，行李处几乎没有工作人员，只有遍地的行李箱。等了许久不见行李的动静，最后才传来小道消息，说是要三五个小时，或者明天才能来取。大家都怒气冲天，但毫无办法，谁让我们圣诞夜来机场的呢。

行李拿不到，加航的工作人员也没影子，更不知晚上去哪儿，明天有没有飞机，会不会有自己的座位？大家一下子都乱了套，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因为是同航班同命运，旅客们很快都结成了互相帮助的患难兄弟姐妹，在机场内四处寻找，争取有解决的办法。

机场内有大量与我们相同经历的旅客，把仅有的几个工作人员忙得团团转，也无法解决所有的问题。几经努力，终于发现了负责我们航班的加航代理点。望着那有着加航标志的黑白复印纸，我们真像找到了组织一样激动。

可是，不知是人手太少的缘故，还是各人转机情况太复杂，在惶惶不安中等待了一个多小时，心里觉得电脑几下就能解决的个案，但那位先生往往半天都做不完。大概所有机构也都放假了，无法联系安排上吧。尽管效率不高，但看着他忙来忙去，也不好再多抱怨。

最后，每人拿到一张通知，说加航已经安排好汽车和旅馆，明天六点半再来机场办理转机手续。

据说欧洲的机场不管你排队等候多久，工作人员到点就关门，那你就是求天天不应，求地地不灵，只好呆在机场等他第二天再开门了。所以说我们能有这张救命纸，还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呢。

比利时的官方语言是法语、德语和荷兰语，但机场人员都说法语，而我们的乘客大部分也是魁北克人，因此与当地人交流非常顺利，这大概也是我们能比其他旅客幸运得到安排的原因之一。但他们说话时，我们只能傻瞪眼，还好小女儿学过法语，先生也懂一点，所以还不至于完全迷失方向。还有一点幸运的是我们已有加拿大护照，据说如果是中国护照没有签证的话，那就只能留在机场过圣诞夜了。

这时所有留下来的乘客都已放弃了回家过节的期待，又饿又冻，在冰天雪地中等待着专车来接我们去旅馆。机场外道路上都覆盖着白雪，气温也降至零下十度左右，对布鲁塞尔的市民来说，已是相当恶劣的天气了。因为是圣诞前夕，人人都在为过节忙碌，看上去没有人会来处理这道路上的积雪。大家聊天时，一个曾在加拿大机场工作过的旅客说，像这样的情况在加拿大是不太会关闭机场的。

旅客中大多是回法国各地探亲，也有回华沙等欧洲其他国家的，甚至还有去两个去非洲的。其中一位黑人长者回乡探亲，推着满满几大包的行李到处跑，因为中断了一次转机，还不知何时会有下面另一处转机的机票；而另一个年轻姑娘，衣着单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原来她们全家去非洲度假，如果顺利的话，她早就应该和家人在尼罗河上游览观光了。我们无法上网通知大女儿，心急如焚，但只能干着急，一点办法也没有。

说好八点半来的汽车，到九点半才盼来。但加航安排得还不错，住市中心的希尔顿饭店，再加一顿圣诞大餐。不过，每个旅客都和我们一样，没有心思享受这样的招待，人人都想着赶下一班飞机，早日回家和亲人团聚。我们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到布鲁塞尔转一趟，而且是在比利时过圣诞节，真是出乎意料。

加航大概根据以往的经验，给每人都安排了两晚的房间，因为看情况两天都走不了。想到我们将和大女儿失去两天的联系，就像顶头浇了一桶水，一下子凉透了心。

大女儿后来告诉我们，她到达目的地机场后怎么也找不到我们航班的信息。询问工作人员，都说不知道飞机的下落，而且情急之中听当地人说英语把取消(canceled)说得很像坠毁(crashed)，把她给吓得失魂落魄，在异国他乡度过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担惊受怕的圣诞之夜。

经过一个不眠的夜晚，圣诞节清晨，我们早早来到机场，盼望着有好运气可以当天飞走。但人人想法都相同，等我们六点半到加航代理点窗口时，昨晚同机的好多难友们已经排队在等候了。

在一位美丽并且热心的比利时姑娘的帮助下，我们顺利地取得了新航班的机票。虽然我们必须分乘不同的航班，但据说我们还是很幸运的，其他很多人都不得不在第二天才有机票，那样就意味着整个圣诞节都必须滞留在布鲁塞尔。怪不得有相当一部分旅客不再对机票寄予希望，早早决定自己乘火车回家，也比在机场上干等要快得多。

由于是傍晚的航班，我们不得已又只好在布鲁塞尔机场消磨了一天。幸好补偿到了升级的商务机票，可以免费上网与外界联系，否则就只能在机场睡大觉了。布鲁塞尔机场本身规模也不小，可能人人都在家过圣诞节了，只有我们这些‘幸运’的旅客散在各处，显得空荡与冷清，完全没有一点节日的气氛和欢乐。

不过，尽管遇到过节时的很多不便，但比利时人热情友好的态度仍然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享受着加航提供的午餐，望着窗外银装素裹的景色，经历过这不同寻常的圣诞节，我们觉得这个国家还是非常独特和值得留念的。

到了登机的时刻，我坐的飞机还说得过去，而先生带小女儿乘坐的飞机又小又旧，都怕一动就散了架。不过，我们都已顾不了那么多了，只想着赶快飞走，去目的地和大女儿会合。就这样，经过两天的折腾，我们最终于25日半夜到达了目的地。

因为听说夏天欧洲人都去度假，所以我们就决定冬天去欧洲。可谁知冬天欧洲机场的变数太多，真有点让人无所适从。按同机旅客的说法，在加拿大，有三台扫雪车就可以解决问题。但也许欧洲国家平时下雪天并不多，所以也不需要那么多的除雪设备。而且过后看报道说是欧洲除冰剂不足，所以不得不关闭机场。另外，北美和中国差不多，节日期间交通照样正常运作，而欧洲略有些不同，也许是人手不足，办事速度会减慢许多。

飞了一趟欧洲，让我们更珍惜在加拿大的生活。两天连飞四趟，的确有点晕头转向，但能在四个国家转一圈，也应该是一次有意义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