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在国内的时候就听说过感恩节,像是西方一个大日子,但不知其详。后来旅居德、英数载,得知它并非“欧洲产品”。95年深秋到了美国新泽西的我,恰好赶上了这个北美独有的节期,平生头一回过此节。没料到此后再过得那些个皆没这个来得另类特别。
当时我们一家从仍还暖融的英格兰启程,飞抵美国纽瓦克机场时当地已在飘雪。下机伊始几经折腾,搬进赁到的房子,室内家徒四壁、空空如也;煤气一时又接不通,不能起灶做饭,也没暖气,仨人只好买速食快餐填饱肚子,打地铺盖薄毯和大衣过夜,真是饥寒交迫,狼狈不堪。
刚好感恩节长周末临到,萍水相逢的一帮朋友力促我们去教堂感恩节退修会,顺便过节。我寻思就算暂避一下风餐露宿、捎带着见识一番这大假日世面,便答应下来,坐上他们安排的车欣然前往。
会址选在宾州白雪皑皑的山里面一家酒店。因为感恩节是仅次于圣诞节的重要节期,老美们都在家里团圆、安度,不大外出,所以宾馆蛮空闲的,自然容易包给华人们开会之用。
置身其中顿觉比欧洲的旅馆宽敞而舒服,不愧是地广物博的北美洲,有的是发展的地域空间。扑面而来温暖如春的幽雅环境,比起来之前的寒舍陋居来,叫我们感到简直就是天上地下,一下子抛弃了所有的生活烦恼,尽情好生享受上三天再说。
说实在的,刚开始听朋友推介“退修会”时,我还以为是“退休会”这仨字呢,发音完全一样,颇诧异资本主义国家咋也搞这些敬老活动?后来经过解释才弄明白,原来此乃宗教专用名词,有点相当于国内的“夏[冬]令营”、“学习班”之类的形式,“退”就是遁出世俗社会的纷扰,“修”就是静心研习教义理论,让心灵安定疗养一番,恢复体魄潜力,以便重出江湖拼搏。
接下来白天在会议厅里面聆听传道人的讲座,被称为“信息”,那流畅的国语声声入耳,接受起来很悦耳中听。要知道俺出洋以后极少有机会耳闻普通话的,即便有汉文也是广东语,所以眼下觉得受用多了。
课毕进行分组讨论,被唤作“分享”,这种方式使我忆起了国内政治学习的情景,真是有点久违了。开饭的时间到了,大家就去餐厅享用自助餐,我们头一回吃到了美洲的火鸡、南瓜饼等经典的感恩节食品,硬而粗的肉质,并没大有啥滋味。
中午小憩,起床继续接受“再教育”,西式的晚餐也挺丰盛。一日三顿热乎乎的伙食,真是不错。晚上休闲时就到室内泳池里游水戏耍,然后再与纷纷前来攀谈的台湾朋友谈天,日子过得像是“共产主义”。聊到兴头上,不觉夜深,饥肠辘辘,便去后勤组领些韩国泡面回来,电壶烧水自泡,算是吃宵夜,餐罢接着再侃,谈兴盎然夜未央。
出洋经年,我在德意志没有华人圈子和同胞可以沟通交流;在不列颠倒有点儿,但净说粤语也是白搭;现在终于回到了母语乡音的世界,得以捋直了舌头、随心所欲地一吐为快,怎能不兴奋、喋喋不休?
就是在这听、学、聊的夸夸其谈当中,我粗晓了感恩节的由来,没料到它居然跟基督教还沾点边呢,尽管并不属于传统上的宗教节。原来十七世纪时,大受逼迫的英国清教徒,移民来到美东波士顿附近的普利茅斯,与土著印第安人同庆第一个丰收的季节,感谢上帝帮助他们在新大陆落脚成功,始成为本节的源本。1863年林肯总统把感恩节正式定为国假日;1941年国会立法:节日定在十一月第四个星期四。加拿大因为更靠北、收割的季节早一些,所以定在十月第二个星期一。
其实若是从更早的《旧约》记载上看,大约在3500年前中东的犹太人就被教导着要谢恩了:在把秋收的谷物、水果、酿造的酒等储藏妥善之后,一定要庆祝、度过个叫作“住棚节”的日子,以纪念上帝给他们的赐福。这大概算是人类最早的感恩节的雏形了。
人真是需要有一颗感恩的心。先顾念造物主白白赐予阳光、空气、水等基本维生的元素,再感激父母双亲及成长过程中教导、关心、协助过自己的人,然后就能比照着去反哺、回馈社会。
聚会结束在意犹未尽中,我们又回到冰窟似的家中。不过“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翌晨便接到了煤气公司打来的电话,告诉已接通供暖。我启开阀门,屋子果然开始热乎了,内心也温馨起来。
就是以此感恩节为转捩,俺家开始了北美的新生活。后来移民加拿大,仍与这帮朋友保持着联系,他们北上旅游时都来访我,友谊并没有黯淡褪色。有的时来电话咨询病症,有的读了我在报刊上的拙作来电致贺。这些都勾起了我对那段难忘时光的怀念,尽管感恩节此后我们年年都过,唯有这第一次的印象最深,别具一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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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安燕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