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飘飞的芦花

这是秋天，我来到湖边。

秋天的湖水是静静的，蓝蓝的，如同一个成熟的女人，风情万种。可能是经历了一个火热的、激烈的夏天的缘故吧，湖水—这个美丽的、成熟的女人这时才静静地躺在有芦苇包围的湖中，很温柔、很静谧的样子。芦苇已经成熟，摇动着金色的腰肢和花白的头颅。它们知道，它们美丽的生命不会太久了，冬天来临的时候，它们的生命就会完结，可它们现在却那样美丽，在每个早晨和夜晚都欢快、动人地舞蹈着。

这就是生命。老兄，再美丽的生命也逃不过死亡，是吗？多么精美，又是多么残酷，这就是生命的规则。哲学家帕斯卡尔说：“一根思想的芦苇，多么脆弱，多么美丽。”他是否在把芦苇比作生命？比作人生？是的，他是在把芦苇比作生命、人生……

站在这秋天的湖边，我的心忧郁极了。风起时，满湖的芦花都在飘动。夕阳的光洒在金色的芦苇上，让人对美丽的生命不仅产生美好的想法，还产生虚妄。生命太短暂，生命更是脆弱，生命就是这瞬间飘动的美丽的芦花，芦花在秋天最后的天空里做着优美的飞翔，那飞翔就是生命最后的动人舞蹈，然后便是一去不复返。

再美丽、动人的生命也会完结。那生命还有意义吗？因为每一个生命的诞生，就意味着不久后，这个生命的消亡。

佛家说生命是轮回的。一个秋天的芦花的飘逝，预示着来年的春天，又一个生命的来临。老兄，相信生命是轮回的吗？站在这秋天的湖边，看着这漫天飞舞的芦花，我有些犹豫，更无法回答。生命的轮回，我们怎能知道？我又凭什么相信那轮回的生命比眼前的生命更动人心魄呢？远去的芦花不再寻找家园，因为他们知道，远去的生命不值得再留恋，活的就是现在，活的就是今生，活的就是从春天发芽到秋天扬花的美丽过程。不信轮回，不求来生，只相信现在在这秋水长天里欢快地舞蹈着，就是生命的全部意义！

老兄，懂了吗？懂得这湖边上芦苇演绎的生命的故事吗？站在这秋天的湖边，望着这蓝幽幽的湖水，夕阳把一切生命都染成了金色。是的，不管生命的过程中是悲壮的、惨烈的；或是顺利的、平庸的，夕阳的光都会把生命染成美丽的金色。

老兄，别忘了生命的美丽，也别忘了生命的脆弱。即使明天就是生命的最后，我们也要在生命最后的天空里优美地飞翔！就像这在秋天最后的天空里做着优美的飞翔的芦花一样。

(摘自香港《文汇报》 文/蒲继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