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色：直指人心的视觉语言

一般而言，视觉语言中比较直捷、直指人心的修辞表述就是使用颜色。用颜色来表达情绪和文化符号意味几乎是诉诸人类原始生命基因密码或者说是直接诉诸人类本能的。这样，不管是哪一个国家，不管是持何种文化，在视觉语言或颜色语言的应用上，整个人类几乎都有着某种原始本能般契合的通感。

比如，在全人类的本能感觉中，红颜色的象征意义就是这样。红色通常表示火、血、生命力、太阳、热量、驱邪、愤怒，而它的引申义则有激情、性欲、生存本能、恐惧、坚强的意志或跟自信、忠诚、动机、大度、财富等相关；红色也被认为是一种与生殖系统有关的情绪型颜色。正因为红色诉诸人类感官时有着这些原始本能性的生物-文化基因和联想，所以它在世界上很多民族文化中都有着共同的对位认同的象征意味。比如在中国和其他东亚民族国家中，这种共同的视觉符码都会引起相似的联想，红色是整个亚洲民族的吉祥色。在西方，虽然红色也有着上述的象征意味，但它又有着警示、危险、造反、制止和不能通行的意思。这些带有贬义的内容就有了另一种意义上的视觉诠释，比如赤色所唤起的一些赋有否定意义上的象征意味。而这些意味在不同文化中的诠释常常引起相反相成的文化理解，起到一种强烈刺激的效果。

顺便说一句，视觉语言的修辞倒是更有世界性甚或宇宙性的特征：红色不仅让人的血脉贲张，甚至连动物对其都有积极的反应——众所周知的西班牙的牛就对这种符号性的刺激有着不同凡响的理解。否则，西班牙人流传了上千年的斗牛绝活儿就没有了根基。

视觉语言中，黑色的象征意味也是十分醒目。一般相信，黑色象征着肃穆、死亡、典雅、冷静、严肃、神秘、性感、沉着、深邃、刚强、严峻、冷酷、残忍、恶、绝望、保守、消极；此外它也有庄重、成熟、高贵、深厚和威严感的特征。

黑色除去对人心理的消极影响外，也有积极影响，比如黑色给人以安静和宁谧的感觉，使人得到休息和祥和之感。它启人沉思，显得严肃、庄重和坚毅。此外，黑色象征着力量、尊严和荣誉。旧时黑漆衙门和刑吏的皂服，皆取此义。传统上的僧人，西方的神甫、牧师、法官、裁判等都着黑衣，这里呈现的是神圣。而在西方，作为正式场合穿着的黑色晚礼服则又有着庄重、高雅、超脱之义。西方大学里授予博士的袍服一般也多采用黑色，显示出一种渊博、深沉和厚重。

在古代的中国也有着相似的穿着打扮。但是，黑色在不同的朝代、不同的民族和不同的文化中有时候也代表着不吉祥的颜色，比如世界上大多数民族的葬礼和丧服的颜色都是黑色的，黑纱和黑色又是世界通用的“葬礼色”。

因之，红与黑在不同的文化中，甚至即使是在同一文化中，也代表着不同的文化理念和意蕴，释放着不同的文化信息。司汤达的《红与黑》书名就是一个富有多重寓意的字谜：即使是在同时代的法国对这个书名颜色的解释也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直到今天，这个色彩的不同象征意味仍然是一个文化公案，没有定论——这里呈现的是视觉语言的多指向性和无解性，它们有时候是矛盾的统一甚或矛盾的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