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后排右四)与同学们在一起 文/刘正阳 用百度,用Google,没有任何的数据显示,也没有任何的资料提示,有多少位中国的重听者在海外留学。网络上这样定义重听者:重听,指患有一定程度听力问题的人,其中包括深度的听觉失灵患者与后天耳聋患者。 有时候,我并不喜欢用“重听者”来形容自己,这就像是一个标签,用来区别自己与他人。后来,我慢慢学会了去接受这个现实,老天爷从来都不会亏待每一个人,这就是自己这一生与众不同的宿命,它从来都不是一个局限。 我可以承认,我就是“重听者”这个群体中的一员。我在3岁那年失聪,双耳听力损失高达110分贝以上。110分贝是个什么概念?110分贝,就相当于飞机螺旋桨的声音,足可以造成永久性听力损害。这就意味着,我摘下助听器的时候,基本上什么也听不到。 我不会手语,父母在我童年时用他们近乎苛刻的教育让我去学会说话,我只能通过别人的口型,通过助听器接收到的声音,在这个社会中去和他人沟通与交流。我也没有选择去聋哑学校,我和大家一起上学下学,我在2014年12月9日,顺利地在美国本科荣誉毕业,这所大学的名字叫:University of Wisconsin-Green Bay(UWGB,威斯康星大学绿湾分校),我感谢这里,我在这里成就了最好的自己。 写这篇文章的动机,和励志并没有关系。是因为我想起了上中学的时候,有一个和我一样的重听者,是初一入学的新生,我每次看到他,总会想起当年那个耿耿于怀的自己。我希望有一天,他们有条件来留学的时候,我希望他们可以看到,他们是足够勇敢的。 雪天的UWGB 我知道我只有比别人在课下多花费几倍的时间,才有可能追赶上大家的脚步。 2011年的1月,美国威斯康星州的冬天很冷,暴雪肆虐,我正式在这里开启了本科4年的学习生活。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在英语上天赋秉异的人,高中最差最讨厌的学科就是英语,这一点让我的留学道路异常艰辛,因为我要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语言环境,没有过来人,也没有指引者。 100多人的大教室里只有我1个中国人,2名残疾学生——我和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白人女孩,一只大狗安安静静地趴在她的旁边,她可以很积极踊跃地回答教授提出的每一个问题,而我只能用自己的方法去克服所有遇到的吃力与不安。 作者与印版教授Chris Style 第一学期,我就开始慌了,选课没有选好,心理学课的教科书翻开来,一段就有10多个名词从来都没有学过,我很害怕,因为我根本就听不懂教授在讲什么。期中的时候,这门课就挂了,我第一次在异国他乡体会到了绝望的感觉。我想过放弃,我几乎每个晚上都在质问自己,我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念书?我为什么要和正常人一起拼成绩?我为什么不可以踏踏实实地待在国内,在自己熟悉的生活环境里生活一辈子? 那一瞬间我无比羡慕身边的每一个人,羡慕他们有一双健全的耳朵,可以去聆听,可以去歌唱,可以用最流利的语速去回答每一个问题。 接下来1周的春假,我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去玩耍旅游,我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宿舍里,用了3天的时间把600多页的心理学教科书从头看到尾,每一页每一个单词都用记号笔和中文密密麻麻地标注在下面。我知道我只有比别人在课下多花费几倍的时间,才有可能追赶上大家的脚步。 春假结束后,我去找学校的Disability Service(残疾人服务中心)申请免费的课堂笔记摘抄。我厚着脸皮去每一门课教授的办公室,即使我听不清楚教授在说些什么,我也要磨着他用笔给我在纸上写下来。半个学期下来,教授给我写在纸上的东西塞满了整整一个抽屉。 天道酬勤,期末的时候,最难的心理学课我最终得到了BC,把我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我知道这不是一个理想的成绩,但我只和自己比,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学霸级的人物,我时时刻刻告诉自己:要保持一颗平常心。直到我毕业拿到全部4个A的时候,直到毕业典礼上我荣誉毕业的时候,我也没有忘记第一个学期拿到的那个成绩与那些无眠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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