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胡江平 采访整理/本刊记者 杨宇
和斯坦福的“牛人”在一起
我小时候看邓稼先等“两弹一星”元勋的传记,觉得核物理很高深,想去做核物理,所以高考就报了北京大学的核物理专业。在本科学习过程中,听了中国科学院理论物理研究所的几位院士到北大作报告,讲凝聚态物理、高温超导的内容,我一下就来了兴趣,所以后来去了中科院理论物理研究所读凝聚态物理专业的研究生,当时的导师是苏肇冰院士。拿了硕士学位后,我远赴斯坦福大学攻读博士学位。
当时斯坦福大学在凝聚态物理领域有很多教授:理论方面有张首晟、劳赫林(Robert Betts Laughlin,1998年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等,实验方面的大师有沈志勋,还有几位年龄大一点的教授。我觉得自己英语说得不太好,就没去找外国导师,而首晟老师会说中文,所以我就先找了他。我是他的第一个中国学生,后来他招了许多中国留学生,可能他从我身上觉得中国学生不是那么“”。
我去斯坦福大学的第一学期没有跟老师做研究。那是1997年,正是硅谷最红火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中国留学生都想去硅谷的高科技区、创业区,所以第一学期我也和他们一起学习计算机等课程。但是学了一学期后,我发现我对那些东西没有兴趣,还是觉得物理有意思,所以就回来找老师。
记得我第一次去首晟老师的办公室,他说这一学期怎么没看见你,我说了我的情况,他就说看来你还是对物理有兴趣。
首晟老师当时正在做高温超导模型,叫做SO(5)对称性模型,最早他跟杨振宁先生一起合作发现哈伯德模型的SO(4)对称性。上世纪90年代初,他们有几篇这方面的重要文章。1996-1997年实验上有些进展了,首晟老师就提出了SO(5)模型,当时很轰动,还在Science上发表了,属于首晟老师的成名作。
首晟老师说他的SO(5)模型在数学上需要一些系数,需要一个人来做,问我会不会。我说回去看一下。我看了一天书,第二天就把结果传给了他。他很兴奋,让我赶快做这个,不要走了。就这样,我正式开始跟着首晟老师读博士,做高温超导领域的研究。
现在想来,这都得益于我读硕士那几年打下的坚实的物理数学基础。国内的教育有一个很大的好处,就是我们对那些最基础的、书本上的知识学得很扎实,我们的数学功底不比美国的学生差,而是更好一些。
高温超导在凝聚态物理中是比较受关注的领域,但也是最难的,理论很多,大家“打架”打得比较厉害,首晟老师有自己的理论,别人也有理论,每个人都有一个理论,整个体系比较乱。
但是,我觉得首晟老师做科研的一个特点就是非常简洁漂亮,杨振宁先生是物理领域中对称性应用的大师,对我们影响很大。我们自己做科研的时候也追求这种干净、漂亮的做法,追求独创性。比如说别人有一个理论,我们拿来改一改,这种事情我们不会做,而是要自己想出一个来,但当时国内在这些方面比较欠缺,所以跟这些“牛人”在一起的感觉更好,他们本身有一种自信会感染到我们,不会去盲从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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