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宋霞
快凌晨5点了，透过橱窗看到黑夜已经醒了一些，闪烁的路灯照在铺满雪的地面上，模模糊糊地能看清周边的建筑。我们3个结伴而行的姑娘背起背包，跨出麦当劳的门。
这下，真没了去路。
想象中完美的冬假旅行在第一站布鲁塞尔就卡了壳，3个笨脑瓜都忘了事先解决在这里的住宿问题。本想在麦当劳小憩一阵至天明，可里面的流浪汉不停觊觎着我们的行李，3人精神涣散地苦苦支撑，不料5点它就要打烊熄灯，所以不得不，我们走人。
这外面的冷空气像是会钻洞的针一样不停地扎进皮肤里，邪恶地倒腾着疲惫不堪的我们，我的脚已经冷得像冰棍一样，毫无知觉，一步一步，麻木地跨着。我们走得更近了一些，相互支撑至少不会如此蹒跚。整个城都在沉睡，昨晚欢乐的圣诞气氛牢牢地盖在这刺骨寒冷的黑夜中，只有脚下的雪地，间歇性地被踩得吱吱嘎嘎。
“走……走向何方？”哆嗦着的同伴问。
“不知道，随……随便走吧。”另一个同伴也把脑门深深地埋在领口中。她的回答让我的脑海冒出了“路有冻死骨”这句话。苍天哪，真是坑爹的天寒地冻！
走着走着，我们驻足于一家还在经营着的PIZZA店，从门口的玻璃直直地往前看，有一台好大的宽屏电视，液晶屏上头攒动的火苗让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推开了门。
营业员小哥精力充沛地同我们打招呼，与蔫耷耷的我们不一样，他只着一件短袖站在柜台问我们需要些什么。点了东西后，我们挤到电视机前“哗——”地坐下，那红艳艳的火苗对我们来说有着好大的吸引力。屋子里的暖气一下觉得逼出了不少寒意，我们脱下厚重的外套，松了一口气，吃了一会儿东西后，困意又涌了上来。
“嘿，你好。”一下子，我被一句突兀的问好惊醒，眼前跟我说话的这个家伙是整个店里，除了我们之外的那两个客人之一。
“你好呀。”这个家伙年龄跟我们差不多大，看上去是个黑白混血，圆圆的脸，圆圆的眼，虎头虎脑的样子让我觉得他很像个土豆。
土豆哥很自来熟地跟我们聊起天，我们告诉他，我们是匈牙利的中国留学生，出来旅行经过布鲁塞尔。而他就是布鲁塞尔的一个学生，就在附近一家店打工，下班过来PIZZA店吃点东西准备回家。土豆哥似乎也对旅行非常感兴趣，他秀了几句匈牙利语，表述了他对布达佩斯的好印象，在得知我们下一站是法国的时候，他圆圆的眼一下耷拉下来，一脸抱歉地说：“那儿的人挺傲慢的，我不喜欢。”
“那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呢？不住旅店？没地方住吗？”
“是啊，我们失策了，来了才发现没订旅店，不过幸好，几个小时后我们就能出发去巴黎了。”边说话，边把脱下的大衣盖在身上，我发现这家店其实没有我们想象的温暖。不过到了巴黎后就能在温暖的房子里美美地睡上一觉，这些就不计较了。我注意了一下时间，已经快5点半了，时间啊，请过得再快一些吧。
“可是，这家店6点就关门了。你们去哪儿呢？”
无路可去。这下子我们仨又一次面面相觑了，再出去晃荡吗？我的脚丫子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寒其体肤在零下十几度。
土豆哥继续说，“我有个提议，我家就住在不远处，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去我那里，当然，你们自己决定去不去。”
这哪行，我们才说了半小时的话，完全是陌生人！
“不不不，谢谢了，我们一会儿很快就能上车了。”
“我家就在附近，我和我的朋友合租的一个公寓，”土豆哥指向他的伙伴，我这才发现这间屋子里另外一个非营业员的活体，“你们可以睡在我们楼下的沙发上，我们睡在楼上。”
“真的很感激你，不用了，我们能解决的。”
“姑娘们，我不是坏人，你们不用担心安危问题的。我家很近，而且你们可以自己做决定去不去，而且真的不远。我们楼下的厨房正好有三个沙发可以让你们休息，你们也可以去看一下再决定留不留啊！”土豆哥说得很激动，语速越来越快，几乎有点语无伦次。我们回绝了好几次，但是他也坚持得可怕。同伴的脸色都很尴尬，我们顾不了礼貌不礼貌就开始用中文嘀嘀咕咕：“这，怎么办啊？”
“必须不能去啊，我们都不认识哎，遇到危险怎么办？”
“可是，他一直在说哎，不停地说。”
“一开始还说随便去不去，现在说去了看看再决定留不留，十足霸王条款！”
“不过，他也不像是坏人。”
……
土豆哥的同伴缓缓走来，笑着对我们点了下头，就说了一句话：“天这么冷，去看一下吧。”
土豆哥连忙点头：“对，我们真的不是坏人，如果我以后有3个女儿，我一定不会让她们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受冻的！”
我们很勉强而又不安地跟着他们走在吱吱嘎嘎的雪地上，看着前面的俩背影，我们仨相互攥紧双手沉默不语，途经一家民营24小时便利店后，他的伙伴进去采购。
“真的，你们看看，觉得不好，我可以送你们去车站的。”土豆哥滔滔不绝，他说得越多，我们防范的壁垒就越厚实，终于同伴和我，与土豆哥面对面，用最正式的理由拒绝了：“对不起，我们还是不去了，我们还是陌生人，还无法信任你们，为了安全的保障，我们还是选择在马路上晃晃。”
土豆哥的眼睛一下子暗下去了，瞬间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但是说出这句话后，前面不安立马烟消云散，出门在外，安全第一吧！
土豆哥伙伴出便利店的时候，民营店的印度老板也跟了出来，他们相互寒暄几句后，印度老板耸了下肩：“这样吧，我把报警电话给你们，你们觉得不安全，就立马报警。”
“是啊，你们不用担心安危问题。我作为布鲁塞尔的公民，我得为你们的安危负责！”
我们在土豆哥家楼下的厨房睡了3个小时，醒来的时候我们给土豆哥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三个字：“谢谢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