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曾锴
20世纪80年代，古巴建成了全国性的完整的教育体系，教育规模和质量居于第三世界前列，并可与发达国家相媲美。古巴的教育体系由正规教育和成人教育两个系统组成，小学属于正规教育系统，学制6年，分初小和高小。初小1～4年级，学生一般为6～9岁儿童；高小5～6年级，学生为10～11岁儿童。
2011年4月的一天，我偶然有幸来到东哈瓦那Cojimar的一所高小。我一位就读于教育系的朋友将协助古巴老师备课、讲课，并完成自己的毕业论文。作为西语系学生的我，受邀帮助他记录和采访，因此获得了一个难得的切身体验古巴小学的机会。
Cojimar是座紧靠加勒比海的小镇，说它小，丝毫不夸张，这里仅由横竖几条街道划分出的几个街区组成，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条干道直通海滨，两边整齐排列着干净整洁的小洋楼，餐厅、商店、运动场、公园、医院等各类公众服务设施一应俱全。我们来到一所名为José Gervasio Artigas Pascual的小学，它坐落在一个相对僻静的街区，米黄色的墙壁给人一种宁静、亲切的感觉。古巴大多数学校都按照同一建筑模式修建，例如小学的平面图一般成口字型，南面是大门，北面是对称的楼梯，两边环绕着两层教学楼，分布着不同的教室，正中的天井作为学生活动的操场。唯独不同的是学校的命名，多用拉美人名，其中有一些来自历史名人，一些来自文化泰斗，一些来自革命烈士，这些名字赋予了学校一种源于传统的文化底蕴。例如José Gervasio Artigas Pascual是乌拉圭民族英雄，被誉为“乌拉圭独立之父”。
走进校门，米黄色的墙壁上绘制着硕大的何塞·马蒂像。在古巴，何塞·马蒂是众人皆知的革命家、教育家和诗人。19世纪，他领导古巴人民从西班牙殖民者手中争取民族独立，自己在斗争中献身，备受民众敬仰和推崇。他生前创作大量散文、小说和诗歌，影响着一代又一代古巴人。几乎所有的古巴学生都要学习他的著作，几乎所有的公共机构的旗杆旁或者接待处的办公桌上，都置有他的胸像，这所小学也不例外。
8∶00，学生们在广场上集合，按班级排列成方阵举行晨会。古巴学校统一配发校服，学生的校服非常好看，会给人留下很深刻的印象——所有学生统一佩戴领巾，着雪白短袖衬衣和短袜，女孩子外套涤卡背带裙或裙裤，男孩着涤卡短裤，小学生的校服全部为暗红色，初中生为米黄色，高中生为浅蓝色。鲜艳的颜色和合体的搭配向人展现一种很清爽，很活泼的精神面貌。晨会上，首先奏国歌，举行升旗仪式。各班学生代表值班升旗。一名男孩和一名女孩肃穆庄严的拉动缆绳，注视着国旗缓缓上升，而其他的孩子们朗朗唱着国歌，这一刻，让人觉得似曾相识。接下来，校长会宣布一天的教学计划。赶上特别的节日，或者某个同学或老师的生日，还要特别祝贺。古巴常常有各种各样的纪念日，例如革命胜利纪念日，吉隆滩保卫战胜利日，何塞·马蒂诞辰纪念日等，每到这些日子，社会各界都要举行相应的文化活动，而在学校的晨会上，学生们会表演话剧，唱歌，以此举行一个小小的纪念仪式。
晨会后，学生们跟随老师前往各教室学习。在中国，教室是固定的，一批学生属于一个班，各班除班号不同，大都千篇一律，不同的科任老师到班里上课，而在古巴的一些学校恰恰相反。整所学校不大，教室根据学科而划分，并且由教师带领学生精心布置，让教室装饰体现出学科的特点。
古巴是一个常年遭受封锁和经济制裁的国家，在这里很多物资都需要供给，很多设备都无法自行生产。而当我走进这所学校的教室时，却感到非常震撼。每间教室里有两件设备必不可少——计算机和电视机，这和我们在哈瓦那大学的学习环境相同。教师常用计算机制作与教学内容相关的PPT幻灯片，通过电视机来播放幻灯片，同时借助板书讲解。这些设备都不是最新的，功能也十分有限，但这些现代化多媒体教学仪器和朴素的教学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能让人体验到古巴政府在教育上的投入不遗余力。古巴资深教育工作者告诉我们，2003年，古巴已实现在全国各类学校的每一个教室都配备电视机，这一点其他发达国家均未做到。国家教育电视台设两个演播室，其中一个教授大学课程，另一个教授小学至高中课程。值得注意的是，除加拿大和日本以外，其他发达国家均没有教育频道。古巴除设有两个教育频道以外，还在其他两个全国性频道中每天分别播放10小时和12小时的教育节目。
走进数学教室，这里可以容纳20多名学生，墙壁上挂着圆规和三角板，墙角有一个小书柜，里面整齐地码放着书籍和学生们的练习本。学生来上课时，把书包挂在墙上，然后直接从书柜上取用自己的书本。也许是资源有限，有一些教材是需要不同班级的学生共享的，但这样也充分地避免了资源的浪费。学生的书籍都放在教室，那么书包里常常带些什么呢？原来是文具和课间加餐，这样就大大减轻了孩子们肩上的重量，透过这一点可见古巴教育者对新生代的关爱。
来到自然教室，墙壁上挂着世界地图，讲桌上摆放着地球仪，墙角也有一个小柜子，上面是学生的手工艺品，有胶泥捏成的各种动物，有纸片剪出的各种花草。老师正在讲课，这一天讲的是岩石圈，老师让学生们先看书，然后回答一系列问题。学生的教材上配有很多图片，还有很精简的表格，很便于这个年龄段的学生自己去分析和理解，一些适当的问题更吸引他们去探究，激起他们学习的兴趣。
这所学校设有计算机室，在不大的空间里环绕四壁摆放着十几台计算机。这些计算机看起来比较陈旧，已使用了很长时间，但是被维护得很好。课堂上，两三个学生一组使用一台计算机，正在老师的指导下，用绘图板绘制一幅画，标题是《我的家》，绘制完了以后可以去玩字母游戏。从2001～2002学年开始，古巴政府在各级学校中（包括幼儿园）均开设了计算机课，使所有学生都能学习计算机技术。在这一学年中，向全国的学校共增拨了44790台计算机，新培训出计算机教师1.2万人。
自习室里，有一个班的学生在休息，他们围坐成一圈，各自做自己的事，有学生在写作业，有些在看书，有些在绘画。操场上，另一个班的学生在玩多米诺骨牌，一些在玩“跳房子”游戏。教师在一旁照看着学生。古巴小学生非常尊敬老师，非常遵守老师的指令，而老师倒少见几分威严，更像慈母或兄长。在一些学校里，放学以后老师要负责把每一个学生送回家。漫步古巴街头，时常会看到一列整齐的小学生队伍在老师的带领下穿越大街小巷。最有趣的是，一些顽皮的学生喜欢给老师“讲条件”，例如增加课间休息时间，在自习课时离开教室独自去操场玩耍等。一般来讲，在古巴学校里，一切和既定教学计划有出入的改动都是不允许的，这方面教师会非常严格地遵守规定，会反复耐心地向学生强调遵守计划的严肃性。这时那些“讲条件”的学生会撅撅嘴，但是很快服从。古巴小学里也设有班干部，班干部也佩戴袖标，这一点和中国类似。他们是课堂学习和校园活动方面的积极分子，协助老师进行管理。
大多数古巴小学上午安排三四节课。课时据年级和科目特点，每课历时45分钟到90分钟不等。和中国比较，上课时间和课间休息时间都相对较长。由于每班额定学生人数不超过20，所以教学计划和教学大纲都是针对小班设计的，比较精致。
上课前，教师会先做一个Motivación，这个西班牙语单词在这里的意思是“启发”。教师会谈论一些和课程主题相关的话题，或者展示一些图片或影片以激发学生的兴趣，进而通过一套问答，指引学生找到本节课的主题。接下来，教师需要再陈述一次主题，通常会把它写在黑板上或者幻灯片上，便于加深印象。在讲课的过程中，教师会使用一套事先准备好的PPT幻灯片辅助学生理解教学内容，有时还会引入一些特别设计的游戏，活跃课堂气氛，加深印象。在教学进程中，教师会由浅入深，层层深入地不断提问，在课堂上，学生是主角，教师指引他们去寻找问题的答案，在适当的时候深入讲解和答疑。大多数古巴学生都很主动活跃，聚精会神地看书，积极回答问题。课程进入尾声时，教师会做一个Resumen，意思是“概括”，这个过程有时也由教师指导学生完成，学生会走上讲台，在白板上绘制或填写表格，将一堂课所学内容以图表的方式总结概括出来。最后，教师会对整堂课的内容和执行情况做一个总结并布置作业。每堂课都按照严格的既定计划执行，使用哪一本教材，哪一篇课文，哪一套习题，需要哪些辅助教学仪器，运用什么游戏，怎样布置课桌椅（分队列形和半圆形），如何分配学生（分个人，两人一组，全班），每一个环节的时间安排等都会详细写入教案，所有环节都符合学生的认知层次，精心安排之下，学生不会感觉到无聊或疲倦，会集中精力直到课程结束。
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及其他国际组织公布的资料，古巴小学入学率为100%，西班牙等9个发达国家为100%，英国为99%，芬兰为98%，加拿大和美国均为95%，德国为86%；学历达到5年级的学生百分比：古巴为100%，德国等5个发达国家为100%，加拿大、美国、法国和意大利均为99%，西班牙和瑞典均为98%，爱尔兰和葡萄牙均为97%。
在一个国内生产总值不及发达国家1/10的国家，竟取得超过发达国家的如此成绩，这不能不说是世界教育史上的一个奇迹。通过亲身走近古巴小学，我体会到，这个奇迹是真实的，是由古巴政府、全体民众经过多年坚持不懈的努力而创造的，是用朴素的方法在平凡的每一天中点点滴滴积累起来的。一位伟人曾说过，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在古巴，这一点得到了充分的体现。走进古巴小学，可以看到这个民族的不屈和国家未来的希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