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梅
小时候,坐自行车和邻居们去看戏,一旦落在后面就急得在车上拱。自己骑车时,下坡也少刹车,速度给人飞翔的感觉。
梦想中的速度是骑马奔驰,但以有限的几次骑马经验,小跑就足以把我颠半死。
汽车很少给我速度的美感。可能因为一直对机械的、现代科技的东西有些隔阂。
第一次到南非,发现“衣”可以从国内带,“食”可以自己做,“住”有学校提供的宿舍,“行”就不行了。
在整个西开普省,开普敦应该是最大,最具国际知名度的城市,但和国内大城市的规模、人口密度等还是不能比,剩下的城市就更不能称之为城市了,一般称之为Town,中文翻译成镇(包括开普敦也叫Cape Town,只是比较大的镇而已)。这里没有方便热闹的公共汽车,只有黑人乘坐的少量巴士。除了开普敦,其他小镇出租车也难得一见,打车的价格也不是一般的贵。火车虽然便宜,但因为安全因素,不是多人出行,还是不敢随便坐。虽然中国人背后有成龙、李小龙撑腰,但真遇到事,一不善跑,二不善叫,只会几个左右野马分鬃可能也难以抵挡。
面对如此现状,想到朋友来访,就不但要买车,还要以如此高龄去学车。想来想去决心慢慢坚定起来,随后马上去交通局报了Learner。
Learner的考试相当于国内的笔试,考过后,不必上驾校学开车,只要车上贴个L,旁边坐着有驾照的副驾驶(这两点原则上必须,但实际上根据地区不同,严格度也不尽相同),就可上路。
我所在的小镇Stellenbosch是个大学城,也许要考车的学生多,考一个Learner就要等上3个月,考不过……再等3个月,而之前认真备考的王博后失利的消息让我一下更加紧张起来。
考前一晚,在王博后的帮助下,我充分发扬中国人民刻苦能干,临阵磨枪,头悬梁锥刺股的精神,复习到半夜,最大的收获是终于知道yield是让车的意思,之前一直以为是拐弯,困惑不已。现在一词明,全身穴位也打通了。
考卷有4种语言,当然没有中文。一屋20 多人考试,现考现改卷,考完就在外面等成绩。 没想到最后能到窗口去办Learner证的,除了我就一个白人男生,突然明白为什么一个笔试要等这么久——补考的太多了。
当时就代表中国人民小小骄傲和激动了一下,激动之余把护照给丢了……丢在办证的柜台上了。
周五考过Learner,周六看了两辆车,周日开了其中一辆回家,周一到交通局找护照,办好过户手续。
第一次上路,旁边坐着张教练,远远看着一车将至,脑袋突然飞速运转——应该左行还是右行,我是在左还是右(南非因曾为英联邦国家,车辆左行),如此就像老式打字机的两个字母一样紧紧卡住。脑子死机了,车子自由滑行了。这时耳边依稀传来“张教练”震耳欲聋地叫刹车,然后他开始夺我的方向盘,而死机状态下的我却仍然保留了自然的反抗本能,以定格的状态死死捉住方向盘,直到嘣地一声撞到桥墩,那俩字母键才算分开。
从此,那个桥墩也成为一个旅游景点,每与人同行路过,我都指着上面的一块说:“看,就这个,就是我撞的。”
“张教练”回国度假,换了风格迥异的“黄教练”。“张教练”是北京人,也像大多数北京出租车司机一样健谈,不但一路上诲人不倦,紧急时更如打枪一样大叫“停停停停停”。“黄教练”是上海人,平时基本不说话,遇到险情也是气息深长的一个字“停——”。偶尔比较谨慎的“冯教练”也斗胆带我上上大路,其实只有这个教练才是有本地驾照的合格教练,“冯教练”是苦口婆心型,一路不停重复“慢点——慢点——”,“你才是个Learner,你要是……,那就……”。
一两周后,我开始独自出门,虽然不合规定,但因破坏规定的Learners太多,这个规定就有点被大家忽视了。但我的出动就意味着——别的车开始遭殃了。
特别是有一天脑子进水,竟然独自去交通局问路考的事,然后很轻松就蹭了一辆崭新的宝马,虽然只蹭一点点。现在仍记得那个车主——一个比较胖丑的中年妇女——冲我大叫“This is a brand-new car!”然后又招手叫“Police,she is just a learner”。在警察工作的地方叫警察当然很容易,一个胖胖的黑人女警察慢慢挪过来,做好记录,一个警察开车带我,另一个开着我的车把我送回住处。本以为要罚款、做深刻检查、再把我的Learner给取消。结果到了住处,警察态度很好地把我放下就说byebye了。我准备半天发自内心的自我批评竟然没用着——当时真是难以置信,还很诚恳地问他们真的不用处罚吗。
第二天去报名路考,检查视力的警察正好是昨天的黑人女警察,她不但安慰我“Everyone will make mistake”,蹭的也“Very slight”,还告诉我对方是买了double insurance的,如果等一个月没动静,就没事了。之后的一个月中一直没接到特别的电话,如此算是逃过一劫。
圣诞假期,就剩我自己,开车瞎逛还行,去超市就麻烦,因为要停车出车,“教练”还没教这个就都走了。我只好尽量选择停在比较破的车旁,出来时也无比缓慢,即便如此,也还是会小小碰到一点别的车,错误越多心理上就越紧张,幸亏Dave老师及时出现,对我稍加指点,四邻的车终获平安了。
某日看到自己的车好像也被蹭了一块,一下想到当年自己的劣迹,没有不悦,反倒想笑。
路考通过率更低,考试时还没听说有中国人一次就能通过的,包括黄、冯二位在中国已经有驾照的教练,可见技术不是唯一要素。我的一位黑人朋友的考车经历更是让人震惊,她历时2年,花了数万元请教练,考了4次才通过,据说最后都要靠镇定剂来平静考试时发抖的大腿。
考前4天,终于请了正规的南非教练,练了3次,共4个半小时,第一次学看镜子、扭头、扭身子,其频繁度基本上每两秒一次。第二次练入库。第三次去场地熟悉了一下流程。
学完之后的体会是——脖子要掉了,腰拧歪了,眼睛不够用了,反正是不会开车,只能撞大运了。
没想到大运真来了,考试在复活节假期,镇上人少,据教练说那个考官人也比较好,当然本人的临场发挥也很不错。
拿到驾照第一事——开车头一下也不扭了,到Stop也不停稳了,那感觉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心理上放松,技术上好像也有个飞跃。以前停车最少歪30°,下车一看恨不得施展中国功夫,飞起一脚给踹正了。后来差不多 15°,现在终于基本都是正的了。
渐渐也有点喜欢开车了,特别是晚上,打开音乐,开到山上看星星,再一路滑向万家灯火,嗯——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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