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复后的熊烨与母亲在爱尔兰的家中。
编者按:本刊曾于2009年第12期转载了一篇题为《为了年轻的生命》的新华社文章,报道了瑞典卡罗林斯卡医院抢救患甲型H1N1流感的中国留学生熊烨的过程。2010年2月7日,在中国驻瑞典使馆教育处联合斯德哥尔摩各大高校的中国学生学者举办的春节晚会上,已经康复的熊烨在千里之外的爱尔兰和在瑞留学生志愿者的视频互动感动了晚会现场所有观众。熊烨在视频中说:“我现在恢复得非常好,请你们放心。我非常感谢中国驻瑞典使馆各位领导对我的关心,感谢卡罗林斯卡医院的医生对我的全力救治,我还要感谢以前素未谋面的大哥哥大姐姐志愿者们对我全家的帮助。” 我们知悉,除了高超的医疗技术和设备,还有无数的责任与感动,托起了一个年轻的生命。正因为有了这样的责任和感动,更让生命兼备了信念与顽强。在这里,我们奉献上一篇篇更为详实的文字,为读者讲述那23个日日夜夜的感人故事。
飞来的责任和感动
文/中国驻瑞典使馆教育处参赞 张宁 2009年10月15日晚8时许,我正在办公室办理接待教育部代表团事务。突然接到驻爱尔兰使馆教育处董会庆一秘的电话,仅有一句寒暄后,他就说:“要麻烦你们了,有一突发事情,在爱尔兰都柏林城市大学计算机系学习的国家建设高水平大学公派研究生项目的公派博士生熊烨,患甲型H1N1型流感,病情急剧恶化,心、肺、肾脏等多器官功能衰竭,现肺功能完全丧失,都柏林Beaumont医院今天协商瑞典卡罗林斯卡医院,请求跨国援助。卡罗林斯卡医院也根据欧盟的有关规定,立即同意今晚派医用专机前往爱尔兰将熊烨接到瑞典进行‘最后’抢救。另外,他父母明天第一个航班从都柏林飞赴斯德哥尔摩,请安排接机,安排食宿、交通,安排和医护人员的交流、沟通……我馆刘大使会给你馆陈大使打电话……” 我立即向中国驻瑞典大使陈明明电话汇报,陈大使非常重视,当时就一起商量具体事宜,他指示教育处全力协助做好熊烨的治疗事宜,陈大使又亲自联系商务处,安排熊烨父母的食宿,并将此事第一时间报告外交部领事司。 当晚我打电话给卡罗林斯卡医学院中国学生学者联谊会主席赵斌,向他通报了情况,转达了陈大使的嘱托,具体提了一些建议和要求:希望立即组织一个志愿者小组,每天负责联系医生和家属,要做30~50天的长期工作计划安排,要有流行病等相关专业背景的人员参加,每天记录治疗情况等,需要经费先支付,一定要保护好志愿者的安全,明天使馆办公室高成义主任和教育处范锐二秘去机场接熊烨父母…… 10月16日早晨,接到国家留学基金委关于全力以赴协助治疗熊烨的指示要求,我立即打电话给教育部财务司就有关财务方面问题进行请示。上午9点,从教育处驻地驱车到使馆的途中,向陈大使作了电话汇报,陈大使召集专门会议具体研究有关问题,考虑到熊烨父母探视交通距离等问题,决定由教育处联系医院附近旅馆安排熊烨父母居住,王建州政务参赞和领事部王康一秘将及时探望熊烨父母……
张宁参赞(左二)关切询问熊烨治疗情况,并代表使馆和中国教育部向瑞典医护人员表示诚挚谢意。
上午开会时,志愿者负责人赵斌打电话告知:熊烨病情已稳定控制住了,基本脱离了生命危险,他被安排在没有隔离的重症监护室……我们震惊了!从16日凌晨 1∶30分专机起飞到现在,不到10小时,居然病情控制住了!一个重症传染病患者居然安排在没有隔离的病房!作为2003年中国抗击“非典”国家科技攻关组国际合作组副组长的我,由衷敬佩瑞典医护人员高超的医术、精准的医术。另外,中国志愿者上午就到达医院与主治医生进行联系,这让医院的医护人员也感到了震惊,他们没想到中国的志愿者会这么快到位,并准备提供长期的全方位服务。 教育处请熊烨父母吃了到瑞典的第一顿晚饭,买了电话卡以及一箱方便面,经教育处向主治医生介绍熊烨家庭经济情况,医院决定支付熊烨父母在瑞典期间的旅馆住宿费,算作协助治疗有关人员的支出。 每天志愿者将日志报来,陈大使阅后都让转达他由衷的敬意和谢意。 10月23日,第8天。熊烨已经昏迷两周了(在爱尔兰已昏迷多日),这几天来一直没有变化,此时的“病情稳定”令熊烨父母又出现了严重焦虑,湖南普通话的声调、语气听起来就像抱怨、发牢骚,经常随便探视,让医护人员感到不便。此情况可以理解,但是不利于形成良好的治疗环境,我决定以合适方式做协调工作。 下午4∶30,我和范锐二秘一起到医院,在赵斌、杜紫明两位志愿者陪同下,我们和熊烨父母一同与当日值班医生进行了交流,我首先感谢医护人员对熊烨的精心治疗,转达陈明明大使的谢意以及教育部郝平副部长的关心,询问需要中国使馆协助办理的事项,告诉医生熊烨父母会全力协助医护人员治疗。之后我们来到熊烨病床前,看望了仍处于昏迷、靠人工肺呼吸的熊烨。 然后,与全体志愿者和熊烨父母一起吃晚饭期间,请熊烨父母介绍熊烨同学学习成长过程,以及他们和熊烨之间的趣事、争论等等。我作了点评,全面回顾了这些天的治疗情况以及取得的进展,建议全体志愿者和熊烨父母、使馆教育处人员对医护人员做到“只帮忙,不添乱”,这是首要准则,不做让别人需要理解但添麻烦的事,只有这样才最有利于熊烨的治疗。另外,我请熊烨父母每天准备10个话题,要求是熊烨熟悉的、感兴趣的,可以部分重复,但是每天要有新的话题,以后每天探视时,用湖南话和熊烨耳语,为熊烨心理的镇静,为早日唤醒熊烨作出特殊贡献…… 熊烨的父母都是教师,素养很好,遇到这飞来的灾难,依然能展现优良品貌,他们很认同我们的建议和安排,愿意更恰当地配合治疗。 10月25日、26日两天,熊烨的病情有了很大的好转,已经可以微微睁眼,神智逐渐开始恢复清醒。熊烨父母的气色也有较大好转,开始有“稳定的”笑容。 10月27~29日,是熊烨来瑞典治疗以来让我们最紧张的几天,大家的心悬在半空。 由于熊烨病情在26日有显著好转,医生于27日早晨尝试撤下人工肺(ECMO),随后熊烨出现轻度不适,引起咳嗽,造成肺部一小血管破裂,出血约1.2升。28日上午9点,熊烨就被送进了手术室。手术后熊烨病情稳定,能够自主呼吸,肺部进气量持续稳定在正常人的80%上下,出血已经得到控制,主治医生对今后的恢复态度较乐观。 11月29日上午,志愿者陪同熊烨父母在移民局递交了延签申请,并当场拿到了签证,签证日期截止到2009年12月31日。太顺利了! 10月30日中午12点熊烨开始撤除人工肺,3小时后,人工肺成功撤除。医生认为人工肺撤除对于熊烨救治过程是很重要的一步,但仍需要密切观察他的状况。熊烨的父母精神状态很好,他们对熊烨的进一步恢复充满信心。 10月31日~11月3日是密切关注熊烨天天向上的4天。 熊烨撤除人工肺后,病情稳定,31日开始苏醒,并开始有意识,可以通过眼神和简单的手势与医生和他的父母进行交流。 11月4日下午,主治医生非常兴奋地向志愿者介绍了熊烨病情。全身CT扫描见肺部已经扩张接近正常成人,其它部位未见明显异常。气管插管大约一周后去除,乐观估计肺部后遗症的可能性很小。熊烨神志已经完全清醒,医生说比他的大脑还更清醒,熊烨父母非常高兴。 根据卡罗林斯卡医院和爱尔兰医院的协议,撤除人工肺48小时后,可将病人转回爱尔兰继续进行恢复治疗。医院决定11月6日上午在医护人员陪同下,用瑞典医用专机将熊烨送回爱尔兰,医院将另外给熊烨父母安排乘民航飞机同日返回爱尔兰。 成功!奇迹!胜利!我不知用什么语言形容那一刻的感受,我情不自禁地喊出了那个平时认为俗不可耐的字:“耶!” 11月5日下午5点,我受陈大使的委派,代表使馆和教育部感谢为救治熊烨而做出杰出工作的20位医生、护士,向每一位医护人员赠送了精美礼物,转达了中国教育部对此事的密切关注和谢意,并邀请主治医生今年或明年访问中国高校及其附属医院,通过讲座和学术交流加强与中国的交流合作,首席主治医生Palle愉快地接受了邀请,并提出希望办理多次往返中国签证的要求。 当然可以办了! 我们一起看望熊烨,向熊烨同学告别,熊烨对医生、护士、志愿者、中国外交官频频竖起的大拇指让众人感动,久久不能忘怀! 晚上熊烨父母邀请11位志愿者和教育处3位外交官一起畅叙到很晚。 11月6日,因医用专机的特殊性,无法为熊烨送行。回顾这23天历程,在不知道会不会被传染的危险中,在没有接种甲流疫苗的时候,接受命令是我们教育处3位外交官的职责要求,但是在第一时间就敢于接受志愿者任务的中国学生学者联谊会和11位同学,令我一直感动。这些天,许多事让我多次感动得控制不住泪水,我为卡罗林斯卡医院和医护人员而骄傲!我为卡罗林斯卡医学院中国学生学者联谊会和志愿者而自豪! 我们一起走过
文/留学生志愿者 闫婕 2009年10月15日,第1天 晚上接到联谊会主席赵斌电话,声音沉重,说刚刚接到使馆教育处紧急通知,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赵斌大概讲明了情况:在爱尔兰都柏林城市大学学习的国家公派生(武汉大学派出)熊烨(男,22岁)感染甲型H1N1病毒,病情十分严重,将于今晚9点由专机去接,然后送到卡罗林斯卡医院急救。他的父母也将于明天中午乘飞机到达斯德哥尔摩。这是我们目前掌握的全部信息。因病人父母均不会英语,且没有医学背景,现阶段的难题是如何能够及时、定时和医院联系、沟通,将熊烨病情透明化。针对目前特殊情况,学联会骨干成员将成立应急小组,随时待命。
2009年10月16日,第2天 一早起来查信,赵斌的应急预案email已经到了,发信时间是凌晨2点。明确了今天的任务,赶到实验室推迟了原计划上午进行的动物手术。在卡罗林斯卡网站查好了ECMO中心的所在位置,和娜娜就直奔医院去了。我们颇费了些周折,才打听到熊烨已被转往胸科大楼救治。一路上下着小雨,我一直想象着熊烨在隔离病房危在旦夕的情景,各种机器线路和输液管把他包围,重装防护的医护人员在紧张而忙碌地工作。 到达病房门口,讲明了来意,工作人员让我们在休息室等候。心里反复琢磨着迫切需要了解的信息:争取见到主治医生,搞清楚熊烨现在的状况,目前的治疗方案,我们如何协助医生和其父母进行沟通……此时一个瑞典人走进来,一头灰白的卷发,穿件运动T-shirt,看到我们着实有些兴奋。没等我们开口就说,他昨天把熊烨从爱尔兰接回来的,现在情况稳定。听到熊烨情况稳定,一颗揪着的心放下了一半。我还在猜测眼前这个人的身份和判断他提供信息的可信度,怀疑他是专机飞行员也不一定。于是我们提出可不可以见见主治医生,他微笑着对我们说,他就是熊烨的主治医生Palle。Palle说熊烨已过了传染期,就在隔壁的病房,我们穿便衣就可以探望。经过多年医学培训,有几年临床经验的我还是不太确定听到的事实。因为相信瑞典的医疗水平和医生的专业精神,战战兢兢跟在Palle后面进到病房。眼前的情景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医生护士没有任何防护,在有条不紊地工作。来到床前,看着素昧谋面、尚无意识的熊烨,心里默念好几遍“要加油啊”。熊烨目前肺脏、心脏和肾脏功能被体外机器代替,得等待自身呼吸系统、循环系统和泌尿系统功能的逐渐恢复,但目前病情稳定,已在控制之中。 走出病房的时候,Palle问我们熊烨和之前相比看上去有什么变化。当听说我们也是第一次见到熊烨,应对这次突发情况,由使馆教育处牵头成立了一个专门志愿者小组,并且熊烨的病情会及时向中国驻瑞典大使汇报时,Palle和其他医护人员一怔,感慨这样的事情只有在中国人身上才能发生,不到12个小时的时间,能把处在世界不同角落的中国人紧密联系起来。 将熊烨的病情第一时间向焦急等待消息的张宁参赞做了汇报,同时也给在机场迎候熊烨父母的赵斌和紫明打了电话,想把熊烨病情稳定的消息最快传达给他的父母。 2009年10月21日,第7天 熊烨在瑞接受治疗第7天,我们的志愿活动也在井井有条进行。为了能及时了解熊烨的病情,同时不影响熊烨的治疗,我们和主治医师约定,每个工作日的下午5点,2名志愿者带熊烨的父母过来了解病情,并进行短暂探望。已经习惯了每天早上一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查email,生怕错过熊烨的最新病情更新。 这几天从娜娜、李俏、友根和楼楼的互通信息中了解到目前的所有情况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稳定,熊烨的病情稳定,叔叔阿姨情绪稳定,现在才体会到“no news is good news”的真正含义。 今天下午来到病房,我第一次见到熊烨的爸爸妈妈。叔叔一直和我、晓丽回忆着熊烨的成长历程,这也许是他目前掩饰悲伤和分散注意力的唯一方式。阿姨很少讲话,只是不停说着谢谢我们所有人,眼里还噙着泪水。我们走出病房的时候,阿姨一直送我们到门口,说实在是麻烦我们。人与人之间是有软弱的时候,但有时候正是这种相互依赖,相互连累的关系,也正是他们有勇气生存下去的理由。 因为你们不会放弃,所以我们也不会放弃。熊烨,加油,盼望你快点好起来。 2009年10月28日,第14天 前两天熊烨的病情有了好转,具体表现在:肺部炎症开始减退,肺的呼吸功能已经有了50%的恢复,熊烨已经可以微微睁眼,神智逐渐开始恢复清醒。昨天早晨医生尝试撤除人工肺,随后熊烨出现轻度不适引起咳嗽,造成肺部一小血管破裂,进行胸腔引流,出血约1.2升,到昨晚出血已得到初步控制。今天早上9点决定进行手术止血,下午5点半手术结束。手术主刀医生分析了出血原因是肺部感染较重,血管受侵蚀出血,同时由于人工心肺替代治疗必须大量使用抗凝剂,造成血液自身凝血功能降低。手术对现有出血灶进行有效止血,当知道熊烨目前已无生命危险时,叔叔阿姨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熊烨,知道吗,你很坚强,肺部功能已渐渐恢复,下面最重要的是预防和治疗相关合并症和并发症。坚持就是胜利,加油! 2009年11月5日,第22天 连续几天,好消息接连不断,在瑞典沉闷而压抑的11月给我们带来了希望: 10月30日,第15天,撤除人工心肺机。 10月31日,第16天,熊烨苏醒,意识逐渐恢复,可用眼神和手势进行简单交流。 11月4日,第21天,肺部CT扫描显示肺部影像已接近正常人,神志清醒,握手有力。 熊烨明日将返回爱尔兰完成康复治疗。今天下午张宁参赞和范锐、李旭东老师再次抵达医院探望熊烨,并代表使馆和中国政府向医护人员表达了诚挚的谢意,并对志愿者工作给予充分地支持与肯定。 熊叔叔这样说:“我真心地、衷心地、发自内心地说一声谢谢!” 张宁参赞这样说:“这可以说是一次国际救援,试想如果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就不会有今天的奇迹。” Palle医生这样说:“不是我们救了熊烨,是他自己救了自己。” 志愿者们这样说:“希望明年暑假的时候,熊烨能来斯德哥尔摩玩。” 熊烨竖起了大拇指,他想说:大家都是好样的! 感慨很多,也给了自己一个放松泪腺的机会。在我们的世界里,不需要一个漫画英雄来拯救世人,因为我们也可以在我们自己生命里某年某月某件事中,做自己的英雄。我们没有打算赢,但是因为决心,所以我们不能输。 2009年11月6日,第23天 熊烨今天上午由医院直升机送回爱尔兰继续完成康复治疗,叔叔阿姨也将随后抵达。我一直都没有和爸爸妈妈说起此事,一是觉得之前尚没有一个圆满的结局,还不到总结的时候,更重要的是不想让他们有不必要的担心。 今天在电话里和爸爸说了整件事情的经过,爸爸说佩服女儿的勇气。没想到老爸会这么评价。对呀,究竟在我们平凡而安定的生活中,我们是不是已经失去了勇气,去挑战一些自以为不需要做的又或是做不到的事情。因为勇气,所以有了这份承担。因为这份承担,所以我们一起走过。
熊烨父母与教育处全体工作人员和留学生志愿者合影留念。
时间与生命
文/留学生志愿者 颜沁子 23天的时间意味着什么?在繁忙浮躁的现代社会中,可能是稍纵即逝的,也可以是深刻得令人无法忘怀的。2009年10月15日到11月6日这23天,恰好属于后者。 自2009年3月底以来,新闻中总是能见到关于甲型H1N1流感的报道,但是我却一直没有意识到疫情的严重性,直到15日晚9点被通知在爱尔兰留学的熊烨同学因患甲流将被送来卡罗林斯卡医院抢救治疗。 时间就是生命,10月16日上午,医院传来消息,熊烨的病情已经得到控制,脱离生命危险。在先进的体外循环设备的帮助下,熊烨的病情逐渐稳定下来,体内残存的病毒也得到清除。 还来不及惊讶,卡罗林斯卡学联会主席赵斌同学已经做好了应急预案,召集志愿者并分配好各自任务。每天都会有2名志愿者同学去探望熊烨和他的父母,并作为翻译协助熊烨的主治医生与其父母进行交流。在使馆教育处张宁参赞的指导和关心下,志愿者的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下一阶段的治疗关键是使他的肺早日恢复功能,摆脱其对体外循环设备的依赖。时间一点一滴地流过,对于焦虑万分的熊烨父母来说,度日如年并不是夸张的说法。第一次见到他们两位,熊爸爸在不停地抽烟,与我们交谈的神情紧张且局促,而熊妈妈双眼通红,始终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心里也不禁无限酸楚无奈。人常说儿行千里母担忧,远在异国他乡求学的熊烨骤染恶疾,这怎能不让所有关心他的人揪心呢!听到熊烨父亲谈及熊烨儿时的事情,得知熊烨是如此优秀,如此懂事,所有人都为之惋惜非常,泪湿眼眶。张宁参赞不断用幽默的言谈引导着熊烨父母,用亲身经历鼓励劝慰着他们。我们志愿者不能亲自上阵医治疾病,只能尽自己之所有力量帮助熊烨和他父母更好地度过这一艰难的时期。 由于持续严重的的肺部感染,以及前一天肺部血管破裂造成的出血过多,引发了熊烨一侧肺不张,所以经讨论医生于10月28上午进行了肺部手术,清除感染并对其肺部的血管进行了缝合,使出血得到了良好的控制,肺部进气量持续稳定在正常人的80%上下。 再次见到熊烨和他父母是在手术后的10月29日,熊烨躺在病床上还没有醒来,大夫告诉我们他还需要休息。熊爸爸看到熊烨身上引流袋里的血液很是不安,让我们问问大夫这出血究竟要不要紧,医生很乐观地告诉我们这点出血很正常,而且已经停止,并自己用很夸张的肢体语言告诉熊烨父母不要担心,一切都好。熊烨父母的面容因此舒展了很多,上前替熊烨掖了掖被脚,告诉我们还是不忍看到手术的伤口,不过看到熊烨一天天的好转心里的确踏实了不少。 熊烨的病床边有一本淡蓝色封面的日志,是这里的一位护士为他制作的,里面有他每天的详细情况介绍,文字和照片无不温馨鼓舞,每一句都是在呼唤熊烨能够尽快康复,到时便看到自己是如何勇敢地经历这一切坎坷,看到身边的人是如何在一起与疾病并肩战斗!病房中有一位瑞典护士的嫂嫂是中国人,她托这位护士送来了慰问信和传统的中国食品,熊烨父母感动万分,回信并让我们转交那位护士。此时,我第一次在熊烨父母的脸上看到了笑容,这笑容,是感动,是欣慰,也是信心。就像我在日志中写的,熊烨加油!我们都在你的身边! 因熊烨的病情持续好转,医生决定于10月30日中午12点撤除移动人工肺。3小时后,人工肺成功撤除,且病人情况稳定乐观,健康逐步恢复。 临行前的聚餐中,我们再次见到了熊烨父母,这次和上次不同,熊爸爸更加健谈,啤酒喝得也更豪爽了,熊妈妈也愁容全无,不停夹菜吃些东西。因为我们都知道,胜利就在不远处,只要我们同心协力,只要我们有信心面对这一切!这非比寻常的突然事件将我们联系在一起,让我们看到了中国驻瑞典使馆,特别是教育处老师对广大留学生的关怀,让我们看到了留学生志愿者的强大凝聚力,正所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同时我也为身边有一群可以并肩作战值得信赖的志愿者朋友们感到无比骄傲!
陈明明大使(左八)与教育处工作人员和全体志愿者合影。
生命的力量
文/留学生志愿者 楼帱华 11月4日下午5时半,斯德哥尔摩的夜幕早已完全降临,寒风在黑色背景的掩护下掠过病房的窗户,却被屋内满满的笑意抵在窗外。Palle医生信心百倍的鼓励夹杂着特有的爽朗大笑加热着一屋子人们的心情,就连病床上的熊烨也微微咧开了嘴角。“完全稳定了,后天就可以回爱尔兰康复。”在得到医生肯定的答案之后,长舒一口气的我跟着欣喜万分的熊烨妈妈走向床前。“熊烨啊,看看,她是名志愿者,他们一直都很关心你嘞!”“呵呵,熊烨你好!我是志愿者小楼姐姐。”我笑着打招呼。听到“志愿者”3个字,熊烨的目光中流露出急切,他先是努力竖起了大拇指,尔后把轻轻颤抖的手向我伸过来。“他想跟你握手呢。”熊烨妈妈笑着说。于是我把右手递进他手中,此时熊烨虚弱的臂力甚至没有办法将自己的手掌完全撑开,但他却是如此焦急地想要抓紧我的手,用尽全力握在胸前。当触到那枯瘦掌心的一瞬间,我感到自己被一种笃定的力量深深地震撼,因为在这瘦弱颤抖的掌心里,分明涌动着一团年轻生命的温热,微弱却不容置疑地燃烧着,向我们传达出那份对生的渴望,对爱的感恩。 这是我参与的最后一次探视,告别了熊烨以及他的父母和医生,近段日子以来的一幕幕在脑海清晰浮现: 记得10月15日晚突然响起的电话,“中国留学生……H1N1感染……病危……从爱尔兰专机急送卡罗林斯卡医院……父母也赶来,急需志愿者陪同探视……”学联会主席赵斌急促而恳切的声音携带着这一干讯息突兀而来。心,顿时被悬紧。“不用多说,我加入。”此情此景毋须片刻犹豫。 还记得3周前,是我与另一名志愿者陈友根第一次陪同探视的日子,病房外见到熊烨父母,两张憔悴的面孔挂满惊惶和无助,深锁的眉宇间透出让人揪心的沧桑,仿佛是上天一夜之间夺去了他们大半生的岁月。踏进病房,抬头的一刻有些被惊吓,偌大的房间塞满各色仪器包围着一张架得高高的病床,一个沉睡的大男孩被大大小小的管子缠绕在床上,流淌着暗红色血液的两条粗大塑胶管从男孩浮肿的身体接出,一路延伸进两米开外的交换泵(人工肺系统)。尽管当值医生对熊烨肺功能恢复的态度乐观而明确,我和陈友根也极力微笑着把医生的信心转述给熊烨父母,可当时的我们却与他们一样惶惑并忐忑不安着。 不过,事态发展超乎寻常地顺利。短短1周之内,在以Palle医生为首的医护小组的悉心照顾下,熊烨这个22岁的大男孩很快向我们证明了他坚韧的生命力:浮肿消退,肺部扩张渐近常人,已经有苏醒趋势…… 时至10月27日我再一次陪同探视之际,惊喜地发现他睁开了眼睛!尽管在尝试撤下人工肺的过程中出现一些小意外,但是此刻熊烨父母的心境却已跟初见时有巨大的不同,眉头舒展了,说话也多了,甚至都与医生护士开起玩笑,想必他们内心已经深深确定,爱子终于回到了身边。 点点滴滴尽管琐碎,却有太多的感动萦绕在心头——熊烨父母与儿子骨肉相连的亲情,他们对关心熊烨的人们质朴却肺腑的感激之情;瑞典、爱尔兰两国医护人员尽心竭力的付出;中国驻瑞典使馆无微不至的体贴关怀;还有那么多热心可爱的同学们。在这里,中国、瑞典、爱尔兰,3个遥远国度的人们为挽救一条年轻的生命而紧紧联结在一起,在短短23天的时间里,创造了一个超越种族和国界的奇迹,我相信,这就是生命的力量,就是爱的力量。
康复后的熊烨(前排左)与母亲(前排中)和同学们在一起。
陈明明大使表彰卡罗林斯卡医学院志愿者小组
文/时任中国驻瑞典使馆教育处二秘 李旭东 2009年11月25日下午5时,陈明明大使在使馆亲切会见卡罗林斯卡医学院志愿者小组全体11名成员,表彰他们不久前在救治爱尔兰留学生重症甲型H1N1流感患者熊烨同学工作中的杰出表现。王建州政务参赞出席会见和座谈活动。会见和座谈活动由教育处张宁参赞主持。 陈大使对志愿者们在救治熊烨同学过程中的杰出表现表示高度赞赏,并向志愿者们致以崇高敬意。陈大使指出,在同胞危难之际,同学们勇敢地冲上第一线,用实际行动诠释了我们团结一心的民族精神和血浓于水的同胞情谊,展示了中华民族的凝聚力,我们为中国有这样优秀的年轻一代感到骄傲和自豪。 座谈中,11位志愿者分别结合自己在参与救治熊烨同学23天过程中的实际,谈了自己的体会和感受。志愿者小组组长、卡罗林斯卡医学院中国学联会主席赵斌认为,参与救治熊烨同学志愿工作是对自己的一次锻炼,一次学习,从中收获了很多。闫婕和王娜是第一批赶到病房探视熊烨的志愿者,第一时间传回了熊烨病情已经稳定的消息,她们叹服于瑞典医生对病情的精准判断和把握。瑞典医院先进的设备、医生高超的医术和敬业精神给在国内曾经有过一定临床经验的杜紫明、陈友根留下了深刻印象,看到差距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学习的动力。冯晓丽、李俏、颜沁子从换位思考的角度出发,表示为同是留学生的熊烨同学救治工作尽一份心、出一把力是同胞、同龄人应尽的义务。叫玮、楼帱华、龚童认为,通过这件事情,看到了我驻外使馆对留学人员的关心和爱护,自己作为留学人员,感到心里非常踏实。 张宁参赞在总结中说,志愿者小组在救治熊烨同学的过程所做的工作极其重要,解决熊烨父母生活上的后顾之忧,协助他们和医生有效沟通、平和情绪,使他们能够帮助唤醒熊烨,发挥了辅助治疗的积极功能。在陈大使的统一指挥部署下,包括王建州政务参赞、办公室高成义主任、领事部王康一秘以及教育处3位外交官参与了救治熊烨同学工作,此项任务的圆满完成是团队精神的体现。 座谈会后,陈大使亲自为每一位志愿者颁发了“杰出表现证书”,并和大家合影留念。 (供稿/驻瑞典使馆教育处、驻爱尔兰使馆教育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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