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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莱罗

2010年01月14日  来源:神州学人 
  

 

文/符松
  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音乐,不同的时期、心境喜欢的音乐也不一样。或轻松或古典、或流行或高雅、或乡村或交响、或京剧或洋腔、或二胡或提琴、或唢呐或管笛、或锣鼓或长号……对我来说,有一种音乐却始终滞留心底,只要一听见它,似乎就会拨动内心深处的某根弦,这就是常常令我心绪激荡的打击乐。
  对,打击乐,或者说锣鼓。小时候,每当毛主席发表“最高”或是“最新”指示时,满大街都要锣鼓齐鸣,震天动地。不过,那时并不觉得锣鼓怎么好听,闹闹的,从来没有和音乐联系起来。
  但是,不知什么时候,我喜欢上打击乐了,当然,这都是在留学之后的事情。记得1982年夏,我和蒋超同学游走欧洲,在巴黎蓬皮杜文化中心,偶遇一位青年表演打击乐。他用普通的两根棍子敲打锅、盆、桌倚,十分悦耳、和谐和美妙。以前觉得只可能产生噪音的东西,在这位青年艺术家这里却变成了动听的音乐。我似乎一下子理解了音乐——它不仅仅存在于大型的乐队、复杂的乐器和高超的演技中,真正的音乐可以来自于任何平常的声音,哪怕是棍子、锅、盆、板凳和简单的敲击。
  打击乐看似简单,打和击而已,实际却博大精深。它节奏感极强,催人奋进。在许多音乐中,往往是打击乐的出现将乐曲推向高潮、顶峰。柴可夫斯基第四、第六交响乐中第四章的高潮就是这么到来的。《1812》中,老柴是在鼓号齐鸣和教堂的钟声中,让俄罗斯军队战胜了不可一世的拿破仑。教堂的钟声,呵呵,也是打击乐!有人说柴可夫斯基是最高超的弦乐大师,无论他的钢琴协奏曲还是小提琴协奏曲都动人心弦,听后久久不能平静。然而,我却对他的打击乐和铜管情有独钟,特别是他的号。在他的音乐中,每当锣鼓和长号响起时,就有种神圣感、使命感,就斗志昂扬:困难将被战胜,曙光即将来临,阴霾一扫而空。当然,威尔第Aida中的“大进军”、施特劳斯的《拉德斯基进行曲》等也都是鼓号演奏的杰作,听了总是让人精神抖擞。难怪,古人交战都是击鼓进兵、吹号冲锋,这样的场面想想都令人振奋。看看今天的战争,伊拉克也好,阿富汗也罢,越打越蔫。没有进军号,没有吹鼓手,没有战争的精神和灵魂。
  和琴乐不一样,打击乐的每一个音符都是敲击,因而声音总是向上蹦出来的。琴声则可以越拉越小、越轻、越低,直至消失。但这并不意味着打击乐只能表达进军、奋进和向上,而不能表现细腻。拉威尔(Ravel)的波莱罗(Bolero)就是以打击乐为主要表现形式但十分细腻和婉约的曲子。这首曲乐听了无数遍,百听不厌。不过,至今我仍未去探究这首乐曲所表达的思想,或是拉威尔在什么心情和环境下谱下的,我怕有什么不理想的作曲因素影响我对这首乐曲的喜爱,只想让自己的思绪随着音乐的节奏,由轻而重、由弱而强、由慢而快地自由飞翔,并由获得鼓舞和力量。
  为表现时代的节奏,现代音乐以打击乐为主,其中不少嘈闹、杂乱无章、或是目无他人的宣泄,令人生厌。曾以为自已一直会远离这些现代乐的。然而,十几年前,本人与柏林工业大学的Hermann-Fttinger Institut来往密切,1996~1999年期间每个夏天都去,意外地亲身经历了几次柏林的Love Parade,喜欢上了爱情大游行的音乐。当时,柏林工大的一名博士生托米自称参与发起了这个爱情大游行。据托米说,柏林以前是禁止任何政治游行的,冷战气氛最浓。因此,他们在爱情的名义下集会游行,通宵达旦,也算是一种“革命”情怀了。革命是需要激情的,革命也产生激情,激情则是音乐的源泉。“红色歌曲”至今久唱不衰,其实就是因为反映了当年的革命激情。好的音乐都是在激情下产生的,战争、革命、爱情、悲怆,等等。时下的音乐,不过卿卿我我,毫无激情,味同嚼蜡。
  柏林的爱情大游行的核心就是音乐,一种叫做Tecno的音乐。托米告诉我,Tecno就来自柏林,来自Love Parade。尤其是到了上世纪90年代后期,以前的冷战政治已经消失,爱情大游行真正成为了爱情和Tecno的盛会。和巴黎、伦敦相比,300多万人的柏林算是小城市,甚至不及希特勒时期大。每年7月第二个星期天,上百万青年从德国和欧洲各地涌来,全城几乎每条街道都人山人海,人们随着Tecno音乐扭动身躯,尽情陶醉于鼓乐之中。当然,市政府和不少柏林市民对这个聚会对Tier Garten等市政环境的损伤颇有意见,以至后来的某年取消了可爱的爱情大游行。
  但是,Tecno永存!
  Tecno几乎是纯粹的打击乐,以拍鼓为主,在灌制唱片时则有电子乐相配。以刻板著称的德国人,在柏林这个交响乐的圣地创造了“超现代的”(吾儿语)Tecno,匪夷所思!Tecno是一种富有激情的音乐,它的鼓类似于非洲的一种鼓,中间细,夹在两腿之间,声音浑厚有力。有次在一个跳蚤市场上听见摊上播放一盘Tecno音乐,极具感染力,当即就买了下来。不过,托米听后对那盘名为Transmission的Tecno不以为然。他说也制作Tecno,后来专为我录了盘他得意的带子。托米对Tecno的热爱、专业令我刮目相看。我曾经琢磨,在德国统一前,他曾经偷偷跑到当时尚属东德的洪堡大学图书馆看书,或许是个有血性、有思想、有追求的叛逆青年。不过,他后来酷爱中国菜,几乎要拜我为师。我难以揣测,创造Tecno的德国人是否都像托米一样,是当年的愤青。有一点我相信,他们探求美好,已成为德国社会的中坚。
  如今,当我开着我的德国小宝马奔驰在八达岭高速路时,仍不时播放Transmission和波莱罗。尽管这两首曲子风格差异很大,但那鼓点、那节奏都同样有劲儿,似乎是他们驱使着小宝马激越向前!
  打击乐,percussion,波莱罗!
  1980年夏,当我们一批38名留英学生在结束1年的A-Level学习后,即将开始在英国的大学本科学习时,我们又聚集在了英格兰南部的美丽小城Chichester。这是我们来英国后分成3组进行 A-Level学习后的首次重逢。当时,我和来自另一组的于彦同学合住一个房间,他个头不高,寡言少语,外表文静,一眼看去就是个书生。尽管我们自北师大开始留英集训以来有1年半多的时间,但各自忙于学习,来英1年又分在不同城市,相互之间并不十分熟悉。然而,于彦同学内心世界极为丰富,正是从他小小的录放机里我第一次听到了Belero,由此,我便深深地爱上了这首乐曲。波莱罗宣告了我大学预科的完美结束。正是在波莱罗由弱渐强的打击乐声音中,我从Chichester这个留学生涯开始的地方,以优异成绩走进了向往已久的帝国理工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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