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生活干杯：法国勃艮第葡萄庄园

葡萄庄园。

文图/杜震宇

优雅、浪漫和精致，恐怕这是大部分国人对于法国的第一印象。提到法国人的私人别墅，很多人也会在脑海里浮现出那种灰白岩浮雕的外墙、富丽堂皇的室内装修和有着喷泉的大花园。的确，旧日法国的显族贵人们，拥有着豪华而精致的住宅，其艺术化、装饰化的巴洛克建筑风格某种程度上也代表了以巴黎为代表的都市主流审美观。然而，在巴黎之外的外省地区，还有一些风格迥异的独立住宅，其中，法国勃艮第（Bourgogne）地区的葡萄庄园是极有特色的一种农家别墅，充满着浓郁的田园风情和开阔无羁的自然情怀。

勃艮第酒区，和波尔多（Bordeaux）酒区一起号称法国最著名的两大葡萄酒产区。从勃艮第的传统首府第戎（Dijon）驱车往南一直到博纳（Beaune），沿A31高速公路平行的一条普通公路，便是著名的“美酒之路”（Rue des vins），沿路两边都是一望无际的大片葡萄园。待秋季葡萄成熟叶子变黄时，沿路50公里，一片金黄，号称“黄金海岸”。这里是勃艮第最主要的葡萄酒产区，在每年法国顶级红白酒中其产品占有相当一部分比例。

在这百里酒区，居民世代皆以种植葡萄，酿造葡萄酒为生。酒农们往往聚居而成一个个小村落，散落在这百里“黄金海岸”沿线，在悠长的岁月中形成各自不同风味的产区酒庄，也形成了与酒区之外地方居民风格不同的葡萄庄园特色。

葡萄庄园的主要建筑是一些长方形二层小楼，土瓦石墙，墙内的砌石隐约可见，显出些粉红、淡褚的色调。在葡萄庄园的建筑中，木材的使用是极其普遍的，门窗屋梁、楼梯立柱均是原木结构，岁月长了便有些深刻的颜色泛在表面。和那些贵族别墅相比，葡萄庄园的小楼显得朴实无华，墙面屋檐均是原色原材，没有额外的雕塑和造型。却正是这种朴素的风格和简单的色调，在蔚蓝的天空下，在开阔的葡萄园中，看来是那么的亲切，给人以似曾相识的感觉。尤其是那些对开的暖色小木窗，沐浴在春天的阳光下，和着窗台上初春乍开的小花，散发出无穷的魅力，让人久久徘徊在窗前。

葡萄庄园之小院。

葡萄庄园的小楼往往同时具有居住、工作、售酒和贮酒的功能。顶楼是主人日常生活的地方，一般的酒农家庭往往是一对老夫妇和他们的儿子一家合住在一起，因此几个独立的套间是不可缺少的。和朴素的小楼外观相称，酒农的居室内除了日用电器一应俱全，其它的家具和装修也是简单而朴实的。经年弥久以至润暖如玉的老家具，木结构一目了然的屋顶，除了必要的衣橱柜子之外，房间里没有那么多珠光宝气的装饰，也没有太多的现代奢侈品，甚至墙上也很少看到都市豪宅中必备的油画。然而，简单并不等于单调，主人的信手拈来，同样让居室里充满了情趣。一堆酒瓶一盏灯，便在房间一角幻出无穷的光影组合；一根粗绳一个木架几根电蜡烛，拉在屋顶的灯却又何曾逊色于那些不锈钢的高贵灯具。挂出某年当地品酒比赛的奖品在显眼处，那就是主人的辉煌了。还有家里孩子们的信手涂鸦，被镶在镜框里，骄傲地悬挂在墙上，让房间的空气中洋溢的都是家庭的温馨与和睦。

小楼的一楼往往用来接待慕名而来的酒客。法国葡萄酒闻名天下，除了每年政府计划内产酒公开供应市场外，还有一种私人酒庄的私家藏酒，在计划外少量酿造和贮藏。后者不会在公开的超市酒目录里找到，它只存在于酒客们的口碑和非官方的资料中。勃艮第酒区主要种植的葡萄品种之一是Pinot Noir，这种深紫的小葡萄在勃艮第良好的日照和降水量的环境下，能够酿成口感极其丰富、回味极其醇厚的顶级红酒。2005年金球大奖影片Sideway（《杯酒人生》）中男主角极力推崇的便是此种葡萄品种红酒。在勃艮第酒区，每天都有来自全世界的酒客们，从不同渠道得知不同酒区的特色，寻寻觅觅而来，来了便直奔酒农的庄园，先品后买。这样，在葡萄庄园，一楼便自然成为一个主人和酒客的品酒沙龙。这里，只有一个主题：酒。

进门墙上的小笼龛里的就是酒，那是本酒庄近年来品质最好的年份酒，白天点灯晚上点蜡烛，像国人供财神一样恭恭敬敬奉着。屋里堆满了酒，瓶装的桶装的，过道上楼梯下堆着的都是。在墙角的玻璃柜台里，还摆放着酒农在农闲时亲手做的小手工艺品，或卖或赠。有用老葡萄藤做的开瓶器，又或者是打着本酒庄特殊徽记的酒瓶塞，还有刻了年份的镀银品酒器，林林总总，总归是跟酒有关。男人们口若悬河地大谈酒经的时候，女人和孩子们便会挤在这些小纪念品的柜台前，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在这来客云集的美酒沙龙里，经常可以看到很多人，端着酒杯，在满屋子散发的橡木桶和葡萄酒的清香中，站在硕大的酒桶前出神地望着门外成片的葡萄园地，他们在想什么？我想，至少他们此时的心里，是不会有工作的烦恼和生活的压力的。

葡萄园。

和大部分的法国私人住宅一样，葡萄庄园也有地下室。但是葡萄庄园的地下室的特别之处是它除了堆放杂物之外，更重要的是它是庄园的酒窖。酒窖穹顶石壁，面积颇大，几十平方米的酒窖在酒区并不稀奇。在我熟悉的Marsannay酒庄，大酒窖还担负着一个特殊的功能：当地人结婚时的婚礼大厅。这真是妙不可言，不需要添加任何的人为装饰，这两边芬芳的美酒和坚固的陈年石壁，可不正好代表着婚姻的美满和永恒。可以想像，美丽的新娘在父亲的陪同下，沿着在角落点上蜡烛的石阶，缓步走进这暖色的地下大厅，接受欢呼的人们的热情祝福的情景。我想，在这样地方贮藏的美酒，是不是在每一个酒分子中都蕴藏着幸福呢。

葡萄庄园的院子，那是主人工作后休闲生活的地方，也是孩子的乐园。或许是已经拥有了大片的葡萄园，葡萄庄园主人的家庭院子并不大，但是院子里的每个角落都经过主人的精心布置，一个小小的瓦罐、一把斜插在墙上的干草，又或是一根经年的老藤，都包含着家庭成员的趣味。至于各色花朵，那更是法国人院子里的永恒主题。主人往往精心安排，在院子不同的地方栽种不同品种的花草，使得院子里能够四季花开，各色相映。除了花草，秋千滑梯也是院子里绝对不可缺少的，那是孩子们游戏的玩具。法国人爱孩子，愿意在孩子身上花费大把的时间。看着那些帮孩子推着秋千的年轻夫妇，他们脸上的笑容告诉世界，那就是他们追求的最大幸福了。在阳光明媚的午后，结束了劳作，摆一张小桌子，几把椅子在院子里，一边翻翻报纸，耳边是孩子们的嬉闹笑声，一抬头便能看到那大片的葡萄园。若说人生的追求，夫复何求。

地下大酒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