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意大利

文／陈汉

意大利：一个偶然的选择

我来意大利完全是一个偶然。

本科毕业之前，我曾经想去英国读硕士的，就是法学界俗称“老流氓”的LLM学位,一个1年制的课程。

在毕业前夕，我也收到了一个学校的offer。当时我们一起申请去英国的人，大部分都去了。但是由于种种原因，我没有去，而是选择了读研究生。

刚读研究生的时候，一天一个高年级的师兄找到我，问我愿不愿意和一个教授一起做一个小课题。我受宠若惊，马上答应。这位教授学的是俄语与意大利语，英语水平估计不到4级。在我出示了我大二拿到的某个全国英语竞赛的奖状之后，她马上同意接受我。

在和这位教授接触之后，才知道她是国内研究意大利的大家之一，受勋意大利“骑士”勋章。等做完课题，女教授说，你愿意的话，以后跟我学吧。我就选择了这位女教授作我的导师。

后来导师访问意大利1个月，回来后告诉我：她通过私人关系，找到了接收单位，让我准备好去意大利。

2004年7月，在当时的意大利驻华文化参赞的帮助下，我去了锡耶纳（Siena）一个月，考了一张Intermedia的证书。文化参赞帮我向锡耶纳外国人大学申请免学费与住宿费，我自己负责机票与生活费，在锡耶纳生活了4周。4周后考试，作为当时班里惟一的一个东方人，老师给我28分让我过了Intermedia。说实话，全靠老师们照顾我，我此前在国内陆陆续续地学了一点，但肯定没有达到这个水平。锡耶纳校方最后居然向文化处正式发函表扬了我，我也因此在这位今天已经退下来的参赞面前留下了好印象。直到今天，这位前文化参赞还是非常照顾我。也许这是我非常喜欢意大利、喜欢意大利人的原因之一。

2004年12月，我收到了意大利方的参加博士考试的通知。12月10日，我来到罗马。在各种推荐信的“攻击”下，博士考试我顺利过关。最令我失望的是：我的Intermedia的语言证，人家根本看都不看一眼。一周之后，通知我办入学手续。

于是，我的留学生涯正式开始了！

向意大利语进攻

几乎每个留学意大利的人所面对的第一个困难，就是语言关。其实这再正常不过了。我认识几个北京外国语大学意大利语本科毕业过来的，刚到的时候，说起来也不是很流利，而且也是中文思维下造出来的意大利语。

我刚到罗马的时候，意大利语很烂。与教授见面之前，要准备好几小时，把想表达的意思先写在纸上，然后查阅他的回答中可能出现的单词。

到了罗马之后，我去过一个免费的语言学校，但是去了两次就放弃了：因为不练口语，只讲语法，这样就不符合我的需求了。

我重新找了个好老师：电视机。那段时间，我专心于完成国内的硕士论文，这边的导师什么都不管我。于是，我每天坚持看好几个小时的电视：新闻、电视剧、电影、还有Porta a Porta这个访谈节目。

除了看电视练习听力之外，还有一个方法就是大声朗读，练习舌头的灵活度，同时也有利于记住那些长长的、拗口的单词。

当时我的硕士论文写的是关于意大利法律的，所以参考书都是意大利文的，因此阅读也少不了。

到了2005年3月，也就是说来意大利3个多月的时候，国内的导师访问意大利，我跟着去了另外一个城市拜访一个教授。那是我第一次在一个陌生人面前长时间地用意大利语交谈。回来之后，我自信了很多。

2005年5月我回国答辩，停留了1个月。回来之后，我就开始多结交意大利朋友，多说意大利语。只要胆子大，脸皮厚不怕出错，练习语言的机会其实还是很多的。

到了8月份，这边的导师要求我去上一个拉丁语课程。这是我到意大利之后惟一的“必修课”。大约上了6周，每周5天，每天上午3小时。等上完这个课，我也初步掌握了拉丁语的简单语法。更重要的是，意大利语进步不少。

如何面对“歧视”与挫折

遭遇歧视，是不可避免的。

其实，我们在国内的时候，也经常会被“歧视”。只是出国在外，我们的心理更脆弱，更敏感。所以，一碰到被区别对待的情况，就感觉不公平，就上升到“被歧视”的高度。

记得我小时候，碰到不公平的事情，就会回家向父亲诉苦。父亲总是用一句非常经典的话回答我：十个手指头伸出来都不一样长，你怎么能要求人家完全平等对待每一个人呢？

上小学的时候，可能尚未那么敏感。上初中、高中的时候，势利的老师，我碰到了太多，也许我那时候就已经习惯看到某些人被优待，自己被劣待。没关系，自己加油！

到了意大利之后，明显感到被歧视、被看不起的事情，发生过不少。

第一次是在大学里。一个当时年纪刚到“不惑”的讲师，就非常看不起中国人，严格来说是非常看不起我。因为在我之前，我们学校出来的都是教师。大学教师，即使是讲师，在意大利也是受尊敬的。我不同，我只是一个学生，当时意大利语又不行，在很多内部学术活动中，我的意见就无法流畅地表现出来。这个哥们就经常在私下嘲笑我。我也曾经很恼火。不过，3年过去了，风水转了。今天，他还是讲师一个，而我在3年内出版的作品，已经超过他过去10年的总和了。他现在不在我面前“拽”了，只是经常抱怨：你们中国制度好啊，你们回国不要1～2年就马上评副教授啊。这简直就是典型的命苦怨政府！

在业余活动中，我经常与律师打交道。有时候也协助意大利的律所处理中国客户的案件。一方面，我承认，很多中国客户素质不是很高，我接触到的律师，就有不少经常向我抱怨中国人素质差的。但是这些大多是那些小律师，真正的大律师，对中国人都客客气气！当然，有时候也很看不起我，认为我除了懂两国语言之外，在案件办理中就是个寄生虫，等着分钱。或者认为我对意大利法律一窍不通，或者认为一个外国人想吃意大利法律这碗饭是梦想，因为对意大利本国法律本科生来说也不容易。但是，我总是抱着一个信念：你们是因为需要，才要我的。不要3年，我肯定比你挣得多。我一直有这个信念！

面对歧视，面对“蔑视”，我总有一种鲁迅笔下阿Q的精神，只是我变通了一下：阿Q喜欢提他的祖上如何辉煌，我则是预期几年后我比你强！

当然，碰到那些无礼的种族主义者，根本别理他就行了。真正有危机的人，现实中害怕别人强大而自己被吞并的人，才会打种族主义的旗号！

希望每个人都是生活的强者，至少是自己心中的强者！那是抵御“歧视”的最佳武器！

规划自己的留学生活

与过去相比，留学不再是属于小部分人的特殊待遇，更多的普通学生加入了留学大军。据近年的统计数据来看，自费留学意大利的学生也急剧增加。

与带着自己的具体任务的、留学周期较短的交流生与公派生不同，以攻读学位为目标的留学生们往往有个规划的问题。甚至可以说，留学期间的学习、工作、生活规划的好与否，往往与最终所能取得的成绩密切相关。

回过头来看我将近4年的留学生涯，在感叹留学收获之时，我也不免感到很多遗憾。而这些遗憾，大部分都是由于当时的规划不周。现在我和大家交流一下关于规划留学生活。

第一，对自己要有一个清醒的认识。意大利值得我们学习的东西很多，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好学科都适合自己。以我学习的法学专业为例，意大利的刑法、罗马法都很强。从实用性的角度来看，刑法可能比罗马法更接近现实社会。但是我选择了罗马法，最主要的原因是我研究生时的专业是民商法。学习罗马法对我来说是溯源，而学习刑法可能很多知识都需要恶补。在有限的留学期间，不允许我投入太多的时间来介入一门完全新的、需要自己从最基础的东西学起的学科。这是时间成本决定的。因此，没有最好的专业，只有最适合自己的专业。

第二，给自己定切实的目标。这个目标，包括短期的，也包括长期的。长期的目标，例如多少年（上下不超过半年误差）拿到学位。短期的，则是每个学期听什么课，拿多少个学分。在有冲突的时候，要确保那些能过的课，有些可以放弃。有些课程学到一半的时候，必须有一个清醒的判断，不能到了考试前才考虑这个问题。对于博士来说，可能更关注的是：在博士期间能否去别的国家或者别的学校交流。长期目标是由短期目标来积累的，短期目标是可以根据实际情况来进行调整，但整体来说，完成长期目标是整个留学的核心之处。

第三，每个人都有自己各自的生活背景，都有自己的个人理想。因此，目标的设定不可能每个人都一样的。但是，总有一些原则性的东西是共同的。如果你这门学科无论是交流还是查资料，英语足矣，那么就不必投入过多的精力来学习意大利语，而应当投入到专业学习上；如果这门学科掌握意大利语非常重要，那么应当首先投入精力学习意大利语；如果是一门实践性很强的学科，在每个假期之前都应当主动地关注一些实习信息。如果想去高校就业，应当知道现在国内高校最为关注的是发表作品与科研成果；如果想去企业就业，那么在跨国或者知名公司的实习是非常有用的；而在进入这些高水平的企业之前，一次简单的地方企业的实习，也能丰富个人的简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