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散记

文/李仁君

因为在国内听到看到的关于日本的介绍与评论太多了，所以，虽然是第一次踏上日本的国土，初看起来并没有太多的新鲜感，比如，在飞机下降中看到了浓密的森林覆盖，走在大街上见到的是井然有序的交通和干净整洁的街道，一切都是那么地在预料之中。我此次来日本是应早稻田大学的邀请，受海南大学日元贷款项目的资助，进行为期半年的访问学者研究。

柴米油盐

在早稻田大学奉仕园（早稻田大学外国留学生公寓）住下以后，来日本的第一个深刻印象便产生了，那就是高昂的生活费用。我住的是一个16平米的房间，有一张床（含被褥、床单）、书桌、椅子、书架、衣柜、梳妆台、冰箱和空调，洗手间、浴室及厨房都是房间外公用的。这样的房间的月租金为5.6万日元，加上网络使用费和煤气、水电费，每月费用近7万日元，这已占我每月资助金额的一半了。

我是打算自己做饭的，所以，柴、米、油、盐的价格很快就弄清楚了。

我住的地方在日本东京都新宿区西早稻田2丁目3番1号。以这里的价格为例：大米400日元/公斤；大葱一根要卖100日元；猪肉分很多等级，最便宜的也要1000日元/公斤；鸡蛋一盒10个装，价格在200～300日元之间。如果要打的，起步价710日元，然后每公里80日元。涉及到服务的价格就更高了，在这里理一次发的费用高达数千日元，最少也要800日元等等。

东京的这些价格与我在国内生活的城市海口的相比，按照每100日元兑换6.6元人民币算，大概都在3～4倍左右，服务方面甚至更高。

节约型社会

在东京可以充分地感受日本的节约型社会。

日本的垃圾处理之先进是世界上有名的。在东京我看到，不管是在公司、学校、车站、商场、机关等公共场，也不管是在私人家里或宾馆等，所有的生活垃圾都严格地分类处理。日本的这种严格的垃圾处理成就所赖以存在的基础，与其说是先进的技术，倒不如说是一种制度和意识。

由此我想起了一些说法，说是日本人吃饭都是七成饱，还有日本人很崇尚节约。在我看来，与其说是日本人自觉的素质，倒不如说是高物价给逼的。到了日本发现自己也成了崇尚节约的人了，一根大葱要100日元，自然就不会吃一半扔一半，但在国内不容易做到。

在体验了东京的物价之后，我突然间坚定了一种信念，那就是，也许中国的实际GDP总量早已超过了日本。目前，按市场汇率计算的GDP，美国大概14万亿美元，日本大概5万多亿美元，中国3万多亿美元。如果按照刚才我比较的东京与海口的物价倍数，感觉中国真实的GDP至少要在现有的规模上乘以3倍，那就是9万多亿美元。这就远远超过了日本，紧跟在美国之后。

由于按汇率计算的中日之间的GDP与物价之间现实的差距，有时中国人在日本还能享受到一些价格差别待遇。一位姓刘的教授在日本多年，他能说一口流利的日语，结果有一次他去买一张回国的机票，因为他日语说得太地道，对方以为他是个日本人，于是要收他19万日元。结果当对方知道他是个中国人以后，马上以9万日元卖给了他。

如果仔细分析中日之间的物价差别，日本比中国物价高出3～4倍，只是一个平均的概念，其实不同的商品种类之间物价的差别是不同的。比如说到数码电器类商品，可能日本的价格不一定比中国高，甚至还会更低。但在农产品方面，绝对是日本的价格远远高出了中国。这一点很值得思考。

我想，日本农产品价格高昂和闭关对外的农业保护的做法，也正是日本社会物价高企，甚至经济泡沫的根源之一。农产品是上游产品，生活费用高了，社会的一切商品价格都会水涨船高。除非那些非常适合批量生产的商品部门，有可能通过技术创新提高劳动生产率，使产出大大地提高，这种商品的价格才会降下来。比较明显的是，在一些制造业，日本还是很成功的。比如；日本的汽车、数码电器等，质量都比较精美，价格也比较便宜。但是大凡需要依赖大量人工、时间和空间的行业，在日本一定便宜不了。这就是在日本服务行业为什么价格居高不下的原因所在。难怪，先期到达日本的朋友建议我，在离开国内开赴日本的前一天，一定要理个发，而且理短一点儿。

人情冷暖

在国内时曾听到朋友介绍日本人如何待人热情，如何乐于助人，心里便有了一丝温馨的期待。没想到的是，当我出了地铁，走在大街上，一开口问路却始料不及地心里凉了半截。找第一个人问路时，我刚说了声：“请问——”对方却躲开了，结果再问第二个人也没有成功，这使我问路求助的信心倍受打击。心想：这哪里是朋友说的那回事儿啊！我对关于日本人乐于助人的说法便产生了怀疑。但我心有不甘，第二次上街，继续鼓起勇气问路，这回在连续失败三次之后，终于成功了。第四个人还没等我完全说完，就开始答话了，这说明我还是正确地用日语表达了我的意图，但对方的一通回答却听得我一头雾水，不是她讲得不好，主要是因为我的日语太初级了，她解释了半天，我还是似懂非懂的。

很快，我又被感动了一次。到日本的第三天我打算去新宿区役所办理外国人登陆证，由于路线不明白，就问我们楼层的服务员。这是一个波兰的女孩，虽然是打工的，但很厉害，会讲波兰语、英语、俄语和日语。我用英语问了她之后，她马上打电话叫来了一个日本朋友，说他知道路线并且能讲英语（要知道普通日本人能讲英语也是很不容易的）。结果，这个日本人来了之后，非常认真地用不太流利的英语给我说明了路线，看到我还是不太明白，他干脆领着我拐了几个路口之后，然后指着前面说：“往前直走，过两个红绿灯，然后右拐就到了。”这时，我又想起了朋友在国内给我介绍日本的话：“你在日本找人问路的话，说不定他会干脆把你带到地方呢。”这一回我算是明白了朋友的确没说谎。

Made in China

来到东京就不能不提一下购物的感受。若从购物的角度，此番赴日颇有一种生不逢时的感觉。如果是二三十年以前，中国人来到东京面对琳琅满目的商品一定会眼花缭乱，尽情享受在国内享受不到的购物乐趣。可如今这种感觉很难找了，几乎所有的商品国内现在都是应有尽有了，更新换代的节奏有很多反而不比日本慢了。在东京我就发现了还有大量的软盘驱动器和盒式录像带在出售，而这些在中国已经很少见到了。现在中国人出国购物一不小心就会在国外买个“Made in China”回来。日本东京的秋叶原是以卖家用电器和数码产品而出名的地方，到了那里以后发现有两种店：一种店是店里的售货员大都会讲汉语，有不少店员就是中国人，店里的产品全是“Made in Japan”，据说这种店是为了满足前来日本旅游的中国客人的购物需要的，好不容量出趟国，怎么也得买件洋货。还有一种店，里面的店员讲的都是日语，这主要是为日本本国的消费者服务的，但店里的产品大都是“Made in China”。我一到秋叶原就到一家店里买了一个日本卡西欧公司最新款的数码相机，据说是刚上市，中国市场要在半年以后才会有。当时也没在意，买回去我仔细一看，居然是“Made in China”！我赶紧上网一查，国内到处都在卖，价格还比日本便宜。想想也不奇怪，世界范围内的资源优化配置的结果，一定是少不了“Made in China”的。

中日两国相互影响很大。日本历史上的两次重大的革新分别是大化改新和明治维新。大化改新是学中国的；明治维新则是学西方的。近代史上的很多先进科学、技术和文化都是先从西方经日本消化理解后再传到中国的，因为日本通过明治维新，比中国先开放了国门，也比中国先感受了近代世界的发展潮流。因此，从这个意义上，日本对中国影响很大。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否认，中国对日本的影响更大，如果说日本对中国的影响是以百年计的，那么，中国对日本的影响则是以千年计的。实际上中国人一来到日本，只要抬头一看，就感觉到这种影响的存在，日文中有大量的汉字，日本的建筑、书法、茶道，包括国家行政机构的设置，无不充满着古代中国的影子。即使不懂语言，只凭借大量的汉字，以及详细的标识，一个中国人不用开口也能应付日常生活。当然，要深入交流，还是需要学习语言的。

 （摄影/赵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