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苗祥瑞
金秋10月,红叶飘飞。度完暑假,又一次回到俄罗斯的圣彼得堡。办完了居留手续,恰逢周六,早上起了个大早,专程去了一趟位于圣彼得堡市中心区的俄罗斯博物馆,久违的博物馆主建筑俨然像位尊贵的王者,正襟危坐在深秋的华丽氛围中。
国立俄罗斯博物馆是圣彼得堡除了冬宫之外的第二大博物馆,始建于1895年,是在19世纪的标志性建筑——米哈伊尔宫殿的基础上扩建而成的。这里与莫斯科的特列恰科夫画廊一样,专门收藏和展出俄罗斯本国画家的作品。其中,尤其以19世纪下半叶到20世纪中叶的作品数量最多,质量也最高,几乎包括了从巡回画派到苏联中期所有代表画家的重要作品。
远远地看到博物馆的侧门口外已经排起了近百人的长队。想想不行就去正门碰碰运气,也许那边人少。但一转念,估计情况好不到哪里去。一则因为今天抱着急切的心情来看那个名为“苏维埃的维纳斯”的纪念十月革命90周年的专题展览,顺便查一下特鲁别茨科依的几件雕塑的创作时间。走侧门最近,如果从正门进去要绕很大的弯。再则今天周末,正门排队的人也不会少。算了,既来之则安之,耐心等候吧。一头扎进队伍末尾,开始了无奈的等待。毕竟排队也是俄罗斯生活的一个重要部分,久呆的人都习惯了。去餐厅吃饭要排队,在商店买东西要排队,上公交车要排队,去医院、银行要排队,进博物馆当然也要排队。站在人群中正好感受一下久违的俄罗斯氛围。
早上起床时看窗外天高云淡,阳光懒懒地照在屋顶和树梢。出了门却感觉到温度相当低,到上午天居然转阴飘开雪花了。圣彼得堡的天气变化是著名的快。夏天,乌云和白云的交错转换,时常都是在瞬间完成的。雨伞总是要随身携带,因为随着一阵清风,也许马上就是一场瓢泼大雨。躲进商店歇脚,一盒冰激淋还没吃完,外面又是艳阳高照,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冬天则是另一番景象,天空时常阴云密布,很少有万里无云的晴好天气。不过雪花也还是那么不期而遇,洋洋洒洒把大地染成一片银白,正酣畅淋漓间却突然收手停住。人们才刚开始徜徉在雪白的童话世界中,正准备尽情地感受冬的乐趣时,波罗的海的暖流会顷刻间使得洁白的圣彼得堡变成一片泥泞。于是大家又只能等待下一次的大雪飘落了。
可能因为这是今秋以来的第一次飘雪,感觉倒还满亲切。一会儿天气更阴沉了,看样子今天的雪就要下成了。也好,毕竟冰天雪地才是人们心目中最向往的雄浑、深沉的俄罗斯的冬天景色。由于今天是周末,所以来博物馆参观的游客明显多于往日,加上存衣间和售票处特别具有的俄罗斯式的迟缓和低效率,所以参观的游客只能在门外排队等候进入博物馆。
长长的队伍中有带着小孩的家长、有退休在家的老人、有年轻的情侣、也有像我们一样的专业学者。大家都在耐心地等候,排队的人群中没有怨言、也没有急躁不安的情绪和争先恐后的推搡。大家都是轻声地和周围的熟人交谈着,偶尔爆出爽朗的笑声。门口的两个女警察,安然地抽着烟,等里面传出口信,让进几个,只顾按人头数数,数够即停,其他人请继续等候。等久了的人,可以先由一人排着队,其他人到旁边抽烟或者放松一阵,过会儿再回来接着排。俄罗斯市民无论在什么场合,都能自觉地排队。他们对秩序感的高度认同和切身维护是其他国家的人难以理解和想像的。
又一次在飘雪的日子里排队等候进入博物馆。不过这次还好,雪不算大,也没有风。2006年11月和朋友老廖冒着严寒和风雪,在冬宫排队的场景还记忆犹新。呼啸的寒风夹杂着大片的雪花,劈头盖脸地砸向排队的人群。所有人的头上、身上都落满了雪花,外套几乎都湿透了。我俩缩着头,抄着手,边跺脚边谈论着,真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这么执著?为参观博物馆受这么大的罪。诚然,这些人之中有外地来的游客,谁也不愿意因为风雪而放弃这难得的机会,毕竟冬宫是世界四大博物馆之一。也有像我们一样需要收集资料的专业学者,由于工作需要,不得不排队等候。但是他们中更多的还是普通市民,仅仅是凭着对艺术的爱好和对美的向往,空闲时间带着孩子,或几个朋友相约来博物馆看看。居然也情愿在风雪中排队等候,且毫无怨言。这样的状况,若非亲身经历,肯定难以置信。
天真冷,看着前面还有那么多人,想想算了,放弃吧!队伍中也有人欣然离去的,有时候放弃也未尝不是一种快乐的选择。但今天要是不进去,计划好的任务就无法完成了。想想那又怎么样?这么冷的天,风吹雨打的,万一冻感冒了可就真不划算了,还是回去吧。此念既出,便决定抽身出来,离开队伍。正权衡之际猛地一回头,却看见身后已然更长的队伍。对比一下自己所处的位置,已经相当靠前了,这会儿离开就有点前功尽弃了,那就耐心再等等吧。看着博物馆高耸厚重的旧门时关时开,真像是个没牙的嘴巴,费力地塞进几个人,再慢吞吞地咀嚼着、吞咽着,不急不燥,不慌不忙。寒冷的天气,突然刺激了大脑的某个兴奋点,想到拿出纸笔,把此时此刻的感受记录下来,也不失为一乐事。
这下可好,开始挖空心思考虑着语言的搭配和前后逻辑的顺畅,周围的人群慢慢淡出了我的视线。
有事情干,时间似乎过的更快。不久就排到了大门口,搓搓几乎冻僵的双手,收起纸笔。眼巴巴地看着那两个女警察,等待开门放行。一会儿功夫,一个工作人员传话出来,可以进15个。我很幸运,经过近50分钟的耐心等候,随着人流进入温暖的博物馆售票大厅。
很有秩序的排队买票(凭列宾美院的学生证到博物馆都是免费,需要到售票处领取免费的门票)、存衣服(博物馆里面通常暖气充足,温度恒定,因此在售票大厅旁边通常都有存衣处)。待检完票,就可以不再等候,按照自己的速度和工作效率观看展览了。等进到宽阔、敞亮的展览大厅,与大师神交的冲动把一切排队的烦恼和对这个永远都是慢吞吞的国度的怨气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进门径直走到“苏维埃的维纳斯”展厅,开始欣赏、对比、记录。这个“苏维埃的维纳斯”是整个苏联时期(1917~1991年)创作的美术作品中,以女性为题材,接近维纳斯造型的作品展览,分别有油画、雕塑、版画、摄影等。展览共分8个小标题:分别为1、维纳斯的诞生;2、躺着的维纳斯;3、化妆的维纳斯;4、平易近人的维纳斯;5、运动的维纳斯;6、着衣的维纳斯;7、风景中的维纳斯;8、生活中的维纳斯(母亲、女工人和妇女)。来回看了两圈,记录了一些心得体会。自己感兴趣的作品和艺术家不免有重点地又看了一圈。休息了一会儿又去二楼厅看特鲁别茨科依的雕塑。
看完了这部分展览,下楼穿过一个狭长的通道,便来到了俄罗斯博物馆的主体建筑——米哈伊尔宫殿。入口处陈列着安东克尔斯基的几件雕塑作品,右转是俄罗斯民间艺术的展厅。向左转即是19世纪俄罗斯绘画的展厅,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马里亚温的《姑娘》。画中人物身着色彩艳丽的民族服装,构图饱满、色彩浓重,最能显示出俄罗斯艺术中的乡土气息。接下来的是利亚普希金、索莫夫、马克西莫夫、列维坦、库茵治、威廉夏庚等画家的作品。细细地浏览,品味着。一件件作品,仿佛一面面镜子,反射出五彩的光芒,把观者领进色彩斑斓的时光隧道。各行各业的人们都能在这艺术的殿堂里率意遨游,与任意一位艺术大师神交、对话。
高潮总是接连不断,下面到了列宾的展厅。列宾当然是俄罗斯美术史上地位最为重要的画家之一。所以他的作品在俄罗斯博物馆的藏量也很大,共有4个展厅专门展出他的作品,而且还不定期更换。从《睚鲁女儿的复活》到《伏尔加河上的纤夫》、《德累斯顿的斯塔索夫》、《托尔斯泰》,再到《国务会议》等传世经典名作,无不囊括其中。每次看到《伏尔加河上的纤夫》所在的大厅都要坐在大厅中央的沙发上歇息一会儿,放松一下腿脚,也能顺便轻松地欣赏和品味一番大师的艺术经历和风格演变。《伏尔加河上的纤夫》是列宾艺术生涯早期的代表作品。作者通过潇洒、激情的笔法和灵动、稳健的构图,表现了天水一色的明亮背景中,一群衣衫褴褛,肤色黝黑的纤夫,在赤黄的沙滩上劳动的火热场面。暖暖的色调中,通过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似在控诉沉闷、悲苦的现实生活。画面中洋溢着现实生活的感人气息,把人生的苦痛和人世间的现实状况,活生生地展现出来。通过这张呈现着世俗的、人性光辉的画,明显能看出作者的创作观从对神性的崇拜转变到对人性的关注;能看出大师早期创作中关注点的转换和内心情感的变迁,以及从学生到成熟艺术家的转变历程。
接下来又看了克拉姆斯克依、盖伊、希什金和苏里科夫等画家的作品。一大圈下来,直走得两腿发软,饥肠辘辘。再看窗外雪花飘飘,天色已经变得昏暗,圣彼得堡的秋天就是这样,下午5点来钟就天色渐暗,华灯初上了。
约下午4∶40分,圆满地完成了今天的任务。从侧门出来,又看到了守门的那俩女警察。门外依然还有等待进馆参观的市民,只是队伍比中午的缩短了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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