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棱镜】高贵的布鞋

“布鞋”与“高贵”，原本无法相提并论。但有李小文的存在，它们是可以相得益彰的，布鞋因院士而高贵，院士因布鞋而洒脱，这是“布鞋”与“高贵”的共同拥有者对待科学的敬畏，以及对待生活的潇洒的随性结合。

李小文去世前3天，刚刚当选北师大第六届“感动师大 ”新闻人物，颁奖词称“当众声喧哗的网络将布鞋院士的盛誉簇拥向你，你却独盼这热潮退却，安静地做一辈子风轻云淡的技术宅男 ”。

布鞋院士的去世一时间在媒体上引发了铺天盖地的议论，如今对李小文的赞誉声仍余音绕梁。有媒体将李小文冠以春秋战国时期的“国士”之名，拥有利益众生、不为自求的功德。也有网友说，众人关注李小文，更多的是一种借机抒怀，表达公众对时下社会各界存在的浮夸与功利的失望；对中规中矩、棱角全无 “学者”的不满；对魏晋文人风骨与传统的追忆和怀念。李小文恰恰满足了公众的这一愿望。人们从他身上看到的，是一种高贵的学者风范。

当今社会，人们习惯用物化标准去评判价值高低，用财权名利去锁定“高贵”的含义，李小文却将自己的灵魂、思想和品德凌驾于金钱与地位之上，面对诱惑甩出一副淡然和不屑。他的低调随性，来自于对学术的单纯热爱，脚上那双价值80元的布鞋，反倒为其高贵的境界作了最好的注解。这是我们暌违已久的一种精神。正因为有这份纯粹，他才能保持住对学术、对国家的赤子之心。在美国留学期间，李小文面对上世纪80年代西方世界黄金时代的繁华，他只做两件事，研究和看小说，并称之为 “知识分子最大的乐趣”，誓将 “技术宅男 ”进行到底。

布鞋院士之前，高贵的灵魂已不胜枚举。珍惜内在的精神财富甚于外在的物质财富，这是古往今来一切贤哲的共同特征。老子曾经说过，圣人“以不争先而领先，以无私而成其私”，克服浮躁心理，力戒短期行为，不为名利所动，这才能成就大事业，取得大成果；居里夫人断然拒绝重金诱惑，毫无保留地将镭的“秘密”公之于世；迈克尔 ·法拉第出身贫穷，却一生遵循父亲的教导，即勤劳朴实，不贪图金钱地位，做一个正直的人；钱学森在美国当局的威逼利诱之下，毅然选择了归国之路；著名科学家高士其原名高仕錤，当有人问他为什么改名时，他说： “去掉 ‘人’旁不做官，去掉 ‘金’旁不为钱。 ”

高贵，也是一种“任性”，是坚持不懈、探求真理、潜心钻研、造福人类的信念。

爱因斯坦曾经说过：“第一流人物对于时代和历史进程的意义，在其道德品质方面也许比单纯的才智成就方面还要大……”巧的是，李小文的大学同学戴绍基也给予了他类似的评价： “李小文的言行，维护了传统知识分子的风骨，本色、随性，这种影响甚至比他在遥感领域作出的贡献更可贵。 ”

当然，每个人都有自己对于高贵的定义，这源于不同的人生观与价值观。这里也不是要倡导人们都去效仿“布鞋风范”，内在的风骨不是穿布鞋裹布衣就能拥有的。我们只是希望，并且也相信，感叹过后，唏嘘的啧啧声散去，逝者高贵的精神衣钵能够得以传扬和继承。

2009年2月，美国康涅狄格大学的著名华裔克隆专家杨向中教授去世，年仅49岁。李小文曾发博文悼唁，这里摘录博文中的一句话，献给追求 “高贵”的继承者们：

“海外留学人才是中华民族实现伟大复兴所需人才资源的重要组成部分，其中大多数海外学人也愿意为此作出自己的贡献，甚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因为这样的机遇，是多少代人梦寐以求，多少代人前赴后继，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 ”

布鞋，是一个高贵灵魂品牌的LOGO，其实是一件奢侈品。